老巷印象⑥卖废品

知不道

我的爷爷生在上个世纪，是位20后，皮肤黝黑，身材不魁梧也不高大，戴着一副黑框老花镜。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靠出体力、打临工来维持一家人生计的。

记得在我上小学时，爷爷常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送我们上学，他的自行车上坐着我的堂兄妹们二、三个人（其中包括我)，年龄大一点的则跟在自行车后面一路步行。

送我们到学校后，爷爷便推着自行车去到不远处的车站货场去干活儿。在货场，他帮客户卸货或搬运货物，打打临工。在我们放学时，爷爷又会准点推着自行车前来接我们。

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爷爷骑过自行车。

听父母讲，爷爷年轻时和老太两个人一起经营着豆腐生意，老太每天一大早便在小院子里用石磨盘磨豆腐，爷爷负责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去卖，起早贪黑的干，营生还可以。但老太上了年纪后，豆腐生意便就此停业了。

奶奶和老太都是“裹脚”的妇女，走路不稳，奶奶大都在家操持，在屋后面围了个小圈养猪养鸭养鸡。

就这样，爷爷奶奶养活着一家十来口人。

逢年过节，奶奶养的猪啊鸭啊鸡啊便上了我们的餐桌，成了美味。爷爷奶奶又像变戏法似的从他们那层层叠叠的手绢里，拿出几元钱来，给我们挨个打发压岁钱，围坐在一起的一大家子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常听在车站货场和爷爷一起干活儿且住在一个巷子的人讲“你爷爷真能干，60多岁的人了，抢着干不说，一个人扛木材，别人去帮，他还不肯硬是不服老。”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爷爷没去车站货场干活儿了。后来，我听说，货场负责人嫌他年纪大了，不让他来了，即使来了，也不给他安排活儿干。

赋闲在家的爷爷总是闲不住，每天围着院子的房前屋后转，把院里院外拾掇的干净利索。

爷爷退休了，奶奶的猪圈也早都拆除了。爷爷奶奶除了照看房前屋后的“一亩三分地”外，就是捡拾一些废纸(箱)盒、空瓶空罐…积累到一定数量后便会经常坐到小院门口，等着巷子里拉着板车收废品的人路过，或是在院子里，听到有吆喝收废品的，便急步往院子门口赶。

像拾掇房前屋后的“一亩三分地”一样，爷爷把收集的废纸(箱)盒也整的齐齐整整，折、压、捆绑扎实后的废纸(箱)盒堆积起来有时有半人高，让收废品的人省了不少事儿。

戴着黑框老花镜的爷爷不识字，但会看秤，几斤几两从不含糊，就高不就低的与收废品的人来回砍价，往往能多争取来一、二元钱。

“老爷子，你不能这样呀。你看这是什么?!”一次，我从外边回来进入小院里，巧遇爷爷与收废品的人的交易现场，只见收废的人拆开厚厚的一叠捆扎好的废纸箱子，收废品的人指着地上一双破布鞋说道。

“老爷子，平时你都捆扎好了，让我也省了事，我给你的价都比别人高二分，称了就走，也是信任你，还弄这东西放里面。”收废品人接着说道。

“箱子里原来就有的，我折压的时候没发现。”爷爷面无表情的说道。

“上次收你的纸箱，夹在最里层的纸箱都是湿的，回去后拆开我才发现，这次又搞这。再下次，我可不敢收你的了，亏本啊!”收废品的人见我站在旁边后，大声说道。

“下次我一定仔细翻一翻，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放心放心。”爷爷面有难色的说着。

一场尴尬的废品交易，在收废品人的嘟嘟囔囔声中结束。看完交易，我默不作声的扭头转身上楼回家。

一个人走在楼梯上，我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的20后的爷爷奶奶，如果今日仍健在都是百岁以上了。如今，当我再走进老巷里的小院，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