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引言</b>:《动乱年代》是我自传体文章的第五部分。这部分分为:(一)复课闹革命、(二)一中风云、(三)夺权与反夺权、(四)“反围剿”、(五)运粮与“夺枪”、(六)进攻与反进攻、(七)余波发酵。本次发表的是第一部分:复课闹革命。其余将陆续发表,欢迎批评指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动乱年代</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一)复课闹革命</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京串联回来,就复课闹革命了。这复课不是回中学,而是回到刚毕业的小学。北京串联,又见到毛主席,被激起的革命热情还在高涨,与原班上的几位要好的同学一合计,就成立了“古二小革命造反联合司令部”,他们都认可我当司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成立革命造反组织不要任何的审批手续,只要你想成立,谁都无法阻挡你,所以社会上形形色色的革命造反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在小学也是如此。隔壁班的余志坚、陈泽宪、陈荣三人,就成立了“乾坤赤武工队”。我们高中(1)班的张伟振同学就回忆说,他当时与几位同学就成了“主沉浮纵队”,为什么叫这名字呢?张伟振同学解释说,叫“兵团”人太少,叫“战斗队”又嫌太小,确定为“纵队”不大不小刚刚好。而且还根据毛主席“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诗句,加上了“主沉浮”三字,从而彰显壮志豪迈。当时叶圣同学也成立了“革命到底战斗队”,还与“主沉浮纵队”发生了“冲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成立的“古二小革命造反联合司令部”,虽然没什么“文化”含量,但“造反与联合”是当时最时髦的革命“用语”,“司令部”的名称,听起来“行头”也大,“派头”也足。刚成立时动静也确实不小,我到刻印社(实际上就是街边的一个刻印小商铺,店铺名称为刻印社)去刻“司令部”的章,刻印师傅问我要刻多大的?我心里没数,就倒问师傅应该刻多大的?师傅说没有规定,说着拿出刚刻完还没被取走的一枚章给我看:“古田县红色造反兵团”。这枚章大慨有现在我们看到的国务院的章那么大。我说也刻这么大的。师傅说你们是小学生,章应该小一些。我说那也不能太小,小了被人看不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刻完章,又去制作了一面“军旗”,“军旗”的面料是绸缎的,也很大,在上面印有黄色字体“革命造反联合司令部”。“军旗”要对外展示,省去“古二小”三字,更显的气派、高大。然后到校教务处领了刻字的钢板、蜡纸和纸张,我这“司令”亲自操刀,刻写了一份《宣言》,内容就是七抄八凑,喊几句口号而已。在学校教室的外墙上贴一些宣传标语,造造声势,而后就开始“招兵买马”,发展队伍。我们印刷了几百份的《入伍申请表》分发到低年级的所有班级,低年级学生就是10岁左右的小孩,他们一般都填不来,都要拿回家叫父母亲帮填,而我们这表格本来就没有设计好,就有许多小学生带着他们的父母来学校咨询。这些来的家长他们看到我们也是几个孩子,就感到有点惊讶,也就不怎么当回事了,但他们都还热情,为我们指点表格要怎么设计,下一步要怎么做。真是宾为主,主为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起组建的徐孝芳、黄世清、吴德智等几位同学没几天就“不见踪影”了,但加入了林顺琛等几位六年级的同学。那时学校有五年制的和六年制的,六年级与五年级一起都是66年同时毕业,又同时返校复课闹革命。这些同学年级虽只比我们大一点,但有主见的多,林顺琛就说我们这“司令部”不能只当“口头革命派”,要有一些实际革命行动,也就是说要对古二小的“走资派”进行批斗,多数人意见要开一场批斗校长林秀钗的大会。但我坚决反对,我认为林秀钗校长已经被批斗过多次了,再批也没啥可批了。林秀钗校长虽然是“走资派”,但我对她还是比较尊重的,我刚当少先队中队长时,她找过我谈心,对我的鼓励还是很暖心的,她有一句勉励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你比你几个哥哥书都读的好,要继续努力,一定会有好的前程。所以,我在参加批斗林秀钗校长时,会场上高呼“打倒林秀钗,砸烂------”,我一句都没喊。我的意见是去揪斗教务处黄主任。这位黄主任对学生很凶,平时学生都怕他,而且有一次我与一位女同学发生争执,明明是我有理,但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狠狠地尅了一顿,没有几个男生对他有好印象。在我的坚持下,他们都同意揪斗黄主任。但没想到,当我们要付诸行动时,得知他因猥亵女同学被公安局带走了。又有人提出要斗谢老师。谢老师当过我们的班主任,也当过六年级的班主任,书教的非常好,是个才艺双全的老师,缺点就是对学生特别严厉,但这提议分歧也很大,最后没有被通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荒谬绝伦的时代,批斗之风盛行,竟至于斯:师长可轻易批斗校长,学子亦可肆意指谪师长;无知者竟胆敢妄议智者,愚昧之力竟欲撼动文明之光,落后之势企图颠覆先进之基。诸如“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知识分子及教师等群体,皆如同置于砧板之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宰割,其境遇之悲,令人扼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生议政,纸上谈兵,一事无成。其实,这时的形势直转之下,学校处于无政府状态,不久学校就空无一人,许多教室的窗户被打破,课桌椅被损坏,财物被偷窃。我们成立的“古二小革命造反联合司令部”自然而然地就鸟兽散了。我把“司令部”的印章与“军旗”带回了家,被我从鹤塘供销社回家探亲的父亲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叫我要销毁印章与“军旗”。父亲说:“现在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邓小平都被揪出来了,都被打倒了,文化大革命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小孩子还在折腾什么?注意秋后被算账。”这话似乎说的有道理,最大的走资派都被打倒了,还要再揪斗谁呢?没人揪斗,那还搞文化大革命干什么?但,这话被事实证明是错了,文化大革命还是整整延续了10年。我母亲也在骂:“林校长是个多好的人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没良心,去批斗一个孤寡的女人!”我母亲的骂,似乎更有道理与深刻的含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美教会在在旧城一保后巷创办黄氏女塾(毓馨),民国二年(1913年),女传教士胡美琼将其改为幼稚园,民国17年(1928年)正式改名为毓菁小学。1951年9月,县人民政府接办该校,改名为古田县第二小学(文化大革命期间第二小学还被称为红旗小学,1979年恢复第二小学名称),林秀钗出任校长。林秀钗是一个基督徒,人长的清秀文雅,终身未嫁,一心为教育,她在当校长十几二十年期间,第二小学一直是全县先进教育的标兵,直至文化大革命爆发。我家6个兄弟和表姐弟,从旧城开始都先后就读于第二小学,母亲也因交学杂费困难等事多次找过林秀钗校长,母亲对她的印象特别的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得不承认,我这一生上过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和各种培训学校,经历过多个不同的学习历程,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第二小学期间学的知识最多,读的书(小说)也最多,与校长老师的关系也最融洽;如果没有小学的扎实基础,很难想象我能考进大学,还能有后续的学识增长。第二小学给了我许多,但我却以“斗争”的形式与其告别。真的像我母亲说的:你们这些人太没良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年老了,能清醒地回顾自己曾经置身于的那段特殊历史的经历,而这种清醒并非源自于对那段疯狂且荒唐岁月的简单记载。它更多地源自于在历史的光明与黑暗交织面前,我所经历的狂喜与迷惘。我曾崇拜并参与过某些历史阶段,也曾质疑并参与过对这历史阶段的否定。若说我从中有所收获,那仅仅是在年老之时,在一个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得以重新认识一个不再丑陋、不再模糊的自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已经没有学校可复课了,也没有组织可参加闹革命了,但古田一中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却如火如荼,古田的文化大革命却风起云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下三张照片均下载于网络,为古田县第二小学的老校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