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撩人的乡音一一吴歌</p><p class="ql-block"> 少时在田间地头，偶尔会听到村上的姑姑婶子们在采桑插秧时偷偷唱着《孟姜女》、《哭七七》、《十二花名》等当时被禁唱的哩语小调，那时我们把吴歌统称山歌。</p><p class="ql-block"> 在全国人民唱红歌的年代，这些曲调优美带着浓郁吴地特色的山歌，因歌词太过写实生活化，能撩人心神，而被冠于有伤风化而不被允许传唱的，所以当女人们偷唱时第一个被“撩乱”了心神的是生产队长：这些娘们太不听话，他三令五申这些是资产阶级思想不能有，她们还敢唱，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于是吼一声：“唱轻点么哉，被上面的人听见要你们好看。”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开，引得女人们大笑。</p><p class="ql-block"> 少时的我以为姑姑婶婶们唱的这些山歌是不融入她们的感情的，只是当时田间地头枯燥的劳作中难得寻到的一种娱乐而已，直到金兰婶家出事。</p><p class="ql-block"> 金兰婶最爱唱《哭七七》，也是唱的最好昕的一个。那是寡居妇女唱悼念亡夫和追求愛情的一首曲子，歌词缠绵悱恻，写尽了一个妻子对于亡故丈夫的不舍与思念。</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不是宿命，金兰婶的丈夫银土叔某天仓库值夜被冠以监守自盗二袋稻谷，他承受不住人们的闲言闲语，隔天夜里用一根麻绳把自己挂在仓库的房梁上，留下了二个年幼的孩子和年轻的金兰婶。从那天起村上的女人们再也没唱过《哭七七》，怕撩起金兰婶的苦痛。她们用最质朴的情感安慰着金兰婶。于是在我们村传唱的仅有的几首山歌里暂时失传了《哭七七》。</p><p class="ql-block"> 所以 好听的山歌不只是姑婶们闲暇中的消遣，它能能撩起人们生活中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p><p class="ql-block"> 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各地旅游业的蓬勃发展。有着二千五百多年历史的水乡苏州当仁不让走在这股潮流的前面。小桥流水的自然人文景观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政府除了投入大量的物力、财力，也为八方游客准备了丰富的精神文化盛宴，其中就包括吴歌。</p><p class="ql-block"> 八十午代有关部门在民间收集了很多传唱的吴歌，专门培训了一批在景点摇船的船娘们吟唱吴歌。吴歌彻底融入了苏州的旅游业。当游客坐上景区内由穿着吴地特有的水乡服饰的船娘们慢悠悠摇动的小船，欣赏着河岸边的曲桥画廊，花团锦簇，顿时把自已融进了苏城人生活的那种慵懒闲适的慢节奏中。而船娘们用最地道的吴侬软语婉转地吟唱吴歌时，这种节奏被带到了高潮。这时的吴歌声夹着橹声撩乱了整条河水，同样把游客们的心情撩的欲罢不能：好听听不懂。于是学着吴歌还要跟船娘学会几句吴地方言。吴歌撩起了游人对我们吴地文化的好奇心。有了探究就有了传播。</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知道，吴歌不只是好听，还是先人留给我们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前年8月份，有天我先生拿了三本灰扑扑的旧书回家，二本书的封面已看不出原样，在书的内页还可看出书名，一本是《孟姜女千里寻夫》，只有薄薄的六页纸，线装，封面重新换过，内容残缺不全，纸张严重破损。一本名为《赵圣关》情况跟上面那本相同，很多地方已看不清字。另一本封面还能识别书名《新编汝河山歌》，由被称我国连环画鼻祖的民国上海广记书局印行，书有16页，也是破损严重。三本都是竖版繁体字，每句都是七言。</p><p class="ql-block"> 刚开始我实不知为何物，看了几页，是用我们吴地方言写的类似小说的叙事诗，等弄明白怎么回事，我彻底被撩到抓耳挠腮。何其有幸，三本小册子居然是我们吴歌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三篇叙事歌集。特别是《汝河山歌》，它的文学价值更是堪称能与歌德的长篇叙事诗《浮士德》和西藏的《格萨尔王》相媲美，它填补了自汉乐府以来汉族没有长篇叙事诗的空白。</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的这本只是《新编汝河山歌》，除了破损不堪，内容可能也有所改变，但肯定有收藏价值。（《汝河山歌》的价值，我们可以去百度一下《汝河山歌》考。）</p><p class="ql-block"> 以吴歌的传承历史，它果非等闲，虽然有些过于直白的描述而被人冠于艳俗，但绝对掩盖不了它本身的价值，在2006年5月吴歌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它撩乱了一众文学艺术大佬的心，好些吴歌叙事长诗被改编成电视剧、戏剧而家喻户晓。</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久的将来，吴歌还会在苏州这片富庶的土地上撩出怎样的火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