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记——赶海

常青

<p class="ql-block">海边的人对于潮汐是敏感的。今天是初三,可以上午赶海,我们在睡到自然醒之后,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收拾赶海的家伙,吃完就出发了。其实哪有什么自然醒,生物钟早就给定了时。</p><p class="ql-block">周边海货丰厚的海区,早就被人圈起来,做成了娱乐项目,不能自由赶海了。某社交平台上的评论区有人说寻山的哪个村可以赶海,去碰碰运气吧。</p> <p class="ql-block">七转八拐,又打听了几个人总算是找到了。也罢,只要是海边就好,算是一次小小的周边游吧。</p><p class="ql-block">还没有下到海边,浓郁的海味儿就扑鼻而来。什么是海味儿?对于生在海边长在海边的人来说,海味儿自然是沁在骨子里的、萦绕在父母身边的、裹挟着生活气息的味道;是嵌在老屋一砖一瓦无处不在的味道;是天气预报里风来雨往的海上滋味……对于我这种生活在海边、对海却一无所知的半吊子来说,海味儿则是丰富多彩海货的鲜香滋味。</p><p class="ql-block">但是,我跟所有渔民以及生活在海边的人一样,一样热爱和敬畏着那片蓝色的海。</p> <p class="ql-block">深吸一口,海味儿似乎一下就浸染满了整个身心。老远就看到了两个大姐包着头巾穿着水靴在叮叮当当地敲——那是在打蛎子。近看,礁石上白花花的蛎壳是两个大姐的杰作,她俩已经打了半桶肉了。</p> <p class="ql-block">冷水蛎子热水蛤。深秋到冬,海边的野生小牡蛎开始逐渐肥美。礁石面积不大,附着的小牡蛎并不多,但三两个人来打已是足够了。</p><p class="ql-block">打声招呼,拿出我闲置已久早已生锈的工具——蛎钩子,开始行动。心里窃喜,今晚可以吃海蛎子水饺了。母亲年轻的时候酷爱打蛎子,也有一手打蛎子的好手艺。母亲敲的蛎肉肉身完整、杂质少,保质保量。父亲则喜爱将礁石上的大个牡蛎敲下来,回来后或蒸吃或取肉。一个潮赶下来,两个人的收获极是可观。</p> <p class="ql-block">我没有母亲的手艺,打蛎子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唤着“芝麻开门”,试着去撬开蛎壳。生锈的蛎钩子也很给力,在礁石上只几个回合,它的尖就锋利起来。</p><p class="ql-block">一边敲着小牡蛎一边跟大姐说着话。两个大姐就是这个村里的,年长的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告诉我她们村属于青鱼滩社区,好多年前就在楼上住了,村里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不需要缴纳供暖费了,由村里负担……看来,大姐很满意现状。她还说,人要知足。真是个明理的大姐。</p> <p class="ql-block">大姐又说,今天不怎么退潮,得回去了。可是我们刚来不久啊,哪儿舍得走。更何况,我才刚找到感觉。“芝麻开门”刚刚熟悉,溅到脸上的牡蛎汁水刚刚品出鲜味儿,怎么能走呢!</p><p class="ql-block">今天的牡蛎跟我家乡有所不同。我家乡的牡蛎,数量多且密密麻麻,被海水冲刷的很干净,即使不动地方也能打下很多,但是个头不大;寻山的这个地方,个头稍大,但数量少,需得提着工具到处找。因礁石上海菜很多,又有不少泥沙覆盖,海蛎子壳不怎么分明,四处找的时候,真有点寻宝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老公踩着湿滑的礁石到处看,看完跟我说,这个地方除了蛎头啥也没有。我说,你得说这个地方还行,有蛎头。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强。这是海的馈赠。</p><p class="ql-block">还有那些打在海面上粼粼的波光、停泊在远处的大小船只、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边那个拿着铲子挖沙的小男孩以及带着他干活的长辈,还有堆的比人还高的养殖鲍鱼的小笼子,都是家门外的风景,足可以抚慰虚空的心。那是手机视频里感受不到的风情。</p> <p class="ql-block">我擎着大半矿泉水瓶的蛎肉,获得了两个大姐一片赞声。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们看上了我的蛎钩子,那个小巧可爱的工具。我看看她们的钩子,确实粗糙。听她们说走遍了周围的集市,都没有买到类似的。那个年长的大姐甚至说,你给我们买吧,买到了再卖给我们……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你习以为常的,却是别人望尘莫及的。</p> <p class="ql-block">生活在海边,打蛎子是秋冬日每个白天潮的日常活动。母亲常说,赶海是最累的营生。可即使再累,当天的一顿海蛎子水饺是必须要吃的,像一种仪式。今天我也像母亲一样,将萝卜丝焯水,做蛎子水饺。刚要把在水中翻腾的萝卜丝翻面,突然记起上次回家母亲的训斥。母亲说,沸腾的萝卜丝,是不能翻来翻去的,应该用炊帚往下按按。我也有样学样,似乎只有这样,包出来的萝卜丝蛎子饺子才最鲜美。</p><p class="ql-block">因为,那些动作里心里,带着对土地和大海的虔诚还有敬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