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开封之沉浮 二 （沈宪）――走苏轼的路（散文）

沈宪

探开封之沉浮 （二）

苏轼故乡眉山成都去河南开封，开封没有机场，只能飞郑州，火车进开封。

开封是《清明上河图》的原型城市，那繁华盛世之景象，令世人惊讶。至今没有机场，我不惊讶，开封因黄河而不能建机场，因南北大动脉京广线串经郑州，开封让位是事实。

除河南人，除对开封旅游资源有点兴趣的人，除对苏轼想了解的人，除有人想起一个近代人在那里离世，进进出出这个有许多城门的人不是很多。

苏轼五次进开封，夾杂悲喜交结、前程莫测之虑，他进城门脚步不会如我那么轻松。考试之难，官场之险，一个诗人大文豪是难以走仕途的。他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范仲淹），可能写不出几首好诗，不入官场非好汉，已是民族传统。这是在做历史总结？还是没有做过官的不知官味，火车到达开封站了，我问自己。

苏轼第一次离故乡进开封考试，刚踏进这个时光潋滟人浓抹的千年古都，他的惊奇神情远远要超过现在一个甘肃山里人第一次到上海时，脸色惶惶的窘态。现代人在电视上见过上海，苏轼则没有见过开封男戴帽女秀发的街景。

北宋初，皇朝令开封府男人必须戴帽子，即使低贱之辈如算命看相的，也要打扮得像个读书人。坐着女人的牛车，帘子都放下来。可以想象女人上街对衣饰和发型的专注，必须有美感。对一些备考年轻人考验是巨大的，富家子弟还能在驿站复习，必须有自控力，才能抵抗犬马声色场所的诱惑。

苏父母认为都城媳妇可能与两个儿子和家庭不适合，在离川前为两人完婚。

苏轼第二次进开封，是举家搬迁，是小城人向大都市移民。兄弟两人都已中进士，成为体制内成员，一个名正言顺的公务员。忠于宋皇朝，是年轻人多年想往的梦。当然有女儿想嫁给新鲜进士的开封官员富贵是失望的。

宋皇府还规定：京城官必须先在外地从小官吏做起，苏轼在陕西凤翔县当三年小官，才又第三次进开封，混京城仕途。

苏轼第四次进开封，是被官兵从湖州船上押解开封城，船途中，苏轼想投江，有屈原气魄，但皇上要活人。官兵不敢怠慢，看管森严，活的带上刑具进了开封，马上关进牢狱。

严审他的官，与他政见不同，把罪名强加于苏轼，指他在诗中讽喻皇帝、反对朝政。如罪名立，则死罪，苏有准备。最后，毕竟诗句可以作不同理解，而苏轼行为上无懈可击。加上王安石欧阳修一批政界文人为维护文人创作尊严，搬出宋初老政“不杀文人学士”，苏东坡是“北宋第一文人”，全宋国影响之巨。皇上也喜读苏轼诗文，萌生惜才之情，苏轼被贬黄州（今黄冈）。

苏轼第五次进开封，宋政情变幻，一大批官员被流放。皇帝又想起苏轼，为政可用，为娱可聊，又招进开封。任职之际，能陪皇帝讲解诗文，他也可陪皇母聊聊天，做一些为朝廷制诏书工作，就差一步被任命为总理。诗文写得好就能做大官，前有欧阳修，现在是苏轼，他的政治地位、文化名气，来到一个高光时刻。

可惜好景不长，皇帝的思路像黄河一样会变道。“高光”不可能把豪放诗人照亮长久，奸臣又挖出新“险恶”词句，把老帐一起算，苏东坡去惠州贬居。人说，到这个岭南瘴蛮之地，必死无疑。

苏轼28年开封沉浮，五进五出，对他诗文影响巨大。可以说没有那些经历，也就没有一个洒脱豪放的苏轼。

北宋开封河道多，苏轼用马作为交通工具。我的交通工具就是“滴滴车”，一次行驶途中，司机告诉我，现在北京城中轴线远要比开封市城中轴线要晚几百年。北京市有国际意义，我们只能不声响。看了开封市的地图，清清楚楚地有完整齐全的内城墙，看到那条中轴线。只是开封没有较完整的苏轼博物馆，只能在景点中，体验苏轼工作环境和氛围。

“开封府”是最重要景点，至少三处与苏轼有关系，“考试院”，见到如真人塑像在伏案考试。另一处是府中的监狱，苏轼住在小狱房里度过4个月又20天，殿堂中有苏轼写诗文的塑像。

开封府的一处庭院，苏轼铜像在大殿边，手执笔的写字姿势。笔被人已经摸得闪亮。导游说，每到学校考试前，大量学生来铜像前，一定要碰摸那支笔，会“下笔如有神”。在导游的劝说下，我也去摸一摸，以后落笔如有神了。也算入乡随俗，导游也高兴。

我把地图中重要景点走遍，如“大相国寺”。“包公祠”“铁塔公园”“翰园碑林”“清明上河园”“天宁寺”。

“双龙巷”，是开摩托三轮大妈介绍的，委曲自己坐上她的车，驶小街偏道，弯弯绕绕地去开国皇帝最初居住地“双龙巷”，牌子前，她讲：谁敢把龙和巷写在一起的，只有皇帝。在有关攻略介绍中没有，一路观看景点，发生许多故事在此不累絮了，因偏离来开封主旨。

景观浮在城市上，游人不太注意沉在下面现象。我去找“开封市研究苏轼协会”，某某路某某号。我从某一景点出来，习惯上看路边商店、公司、机关门牌号，走了很远，没有看见一个店铺公司有门牌号，难得看到一个号码，又是一大片没有门号。来到几个十字路口，几乎都无路牌，让人不知怎么走下去。还是比较大的主要街，整齐干净问题也无须批评了。

作为八朝都会，像开封古城这样叠压的层次之多、规模之大，在我国5000年文明史上绝无仅有，自战国魏之后，历经唐、宋、明、清，六座地下城不仅立体地展现了开封自建城以来两千多年来变迁史，更镌刻着辉煌、悲壮与失落。这一切，只因为开封头顶“悬”着一条飘忽不定的黄河！

黄河在开封边上就像一个不懂开车规则的车手，老是在开封城边变道，把开封吞噬消失在原来的地上。宋朝苏轼进开封时，黄河离开封有100公里之外，河南安阳滑县以外流过。现在仅只有10公里离开封。

历史专家的结论是：

一、地理因素：早期的开封地处黄河冲击平原西部边缘，以西为丘陵山地，以东为广袤的平原，西高东低，地势坦荡，气候温和，雨量适中，易于农业发展，交通南北通透，东西纵横，且有汴河、金水河等河流漕运，交通便利。

二、故土难离：开封人心中恋乡情节，面对一次次的洪水，一次次的重建家园，一代代生生不息，一些地方向下挖出七个城压着城的现象。

三、战略要冲：开封地处中原，为西出洛汉，东连徐扬，北接燕云，南达荆襄之交汇处。战时为四战之地，盛时便九省通衢。

几天开封之行，我见到和摸到的都不是原本之物，又如何。我只是把书中看到的人物，他曾经沉浮过的城市，走马观花地走一圈。历史上也有一个诗人文豪在这里走仕途中上下沉浮。因为兴趣，以祟拜者，以旅游方式沉进这个城市，然后又看了一些资料，又以喝茶的方法，把漂浮游荡在水中的茶味再一口一口品尝。

想起家庭在大运动里沉浮事，父亲离开我们，母亲受政治清查。上山下乡运动中，生命中贵人，力阻责疑，我进上海工厂，无疑如苏轼中进士。最苦活没有怨言，坚定走仕途，如愿做干部，如苏轼，开始在工厂向上混。

家庭会在动荡中沉浮，个人也一样。回想青少年时有神一样助力，在以后出现灾难，都会想办法挺过去。苏轼是这样做了，我也如他一样过来了。

沈宪 （散文）

探开封之沉浮 ━━走苏轼的路 （二）

维也纳 2024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