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黑森林

老兵

在德国，编号为B 500的公路，被公认是穿越黑森林的最美公路。黑森林公路从巴登巴登出发，途经弗罗伊登施塔特、希尔塔赫、特里贝格，滴滴湖，最终到达弗莱堡。

这几天，我们都住在黑森林地区的村庄里，每天都是在最美公路上穿梭往返。林区的道路并不宽，双向两车道居多。路况虽然良好，但上坡下坡且弯道接着弯道。就这样的路，居然限速100公里一一德国人心真大呀。好在所有的车辆都很守规矩，还真是没看到一起交通事故，连危险苗头也没遇到。即便如此，我这个老司机也还是开不到限速的速度，不为别的，咱们70纵队都是一把年纪了，不敢逞强，更不敢忘乎所以。因为我们的车子开得慢，常常是开着开着就发现后面压了一溜儿的车。虽然人家不按喇叭不闪灯，但自己还是感到挺有压力的。赶紧找个宽敞的路边停下来，让后面的车子超过去。然后自嘲一句：让美国鬼子先走……

我们的车子开得慢，还有一个原因是贪恋黑森林美丽的景色。脚下是一条黑色的路，头顶是一线蓝色的天。两旁，是粗壮笔直的松树和杉树，林梢破云，非仰望不可观其全貌。森林茂密得如同人工编织过的木栅栏一般，又像一堵连绵不断的城墙。转几道弯，车子开到山顶，便可见群山起伏林海茫茫，一直铺展到天之尽头。秋风阵阵吹过，松涛浩荡作响。恰似千军列阵，金戈铁马，百万雄兵起于天地之间。

不得不说德国政府对黑森林的管理还是很到位的。首先，尽最大可能保持了森林的原始自然风貌，基本上没有在森林里修建任何设施；其次，针对德国人对徒步和骑行的喜好，沿着森林边缘设置了许多停车场，并修建有多条深入森林的小路。所以，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乃至是一个家庭，他们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打开后备箱，换上冲锋衣和户外靴，柱着登山杖，沿着林间小路向森林深处走去。他们当中有的人还会带上一个篮子一一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准备顺便去采蘑菇的。

有几次，我们也学着他们样子，选一处有感觉的林子，停下车，走入森林。马上，我们就被一种令人愉悦的氛围所包围了。林子里当然很静，但不是死寂，而是一种富有生命活力的静，仔细听，有鸟啼，有虫鸣，有风吹落叶的微响，甚至有松鼠在树枝上窜动时毛茸茸的大尾巴带起的风声……而这一切加起来，便是森林的呼吸声了。仔细看，会发现森林是有层次的，是错落有致的。地面上是软软的近乎腐殖土的落叶，倒伏的树干和树桩上长满了鲜嫩的苔藓。各种颜色的蘑菇遍地生长，其数量之多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再往上，是叶片已经变黄的阔叶乔木，它们都已进入到了抖落一身金色的阶段，哪怕是一阵弱弱的微风，甚至于是有人从此经过，都会带动它的几片叶子飘落下来。黑森林的主力阵容当然是松、杉、柏树了。一律高大挺拔，直上云霄。它们也都过了嫩绿的季节，近于黑色的苍翠才是它们如今的色彩。它们的树冠巨大而美丽，将林子里的一切生命庇护在自己的怀抱中。几缕阳光顽强地刺入林中，明暗的对比使得黑森林一𣊬间变得生机勃勃。在林中大口呼吸，会嗅到花草的清香和腐叶衰草的气息，老与幼，生与死，如此合谐地存在于这一片人间天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