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三缺一，纪年始于斯（3）

风无影

八年前，建国特意安排我来过一次永城，也到了芒山镇。算是对汉史的一次学习。刘邦是沛县人，离这里不远。当年他就是在芒砀山这里开启反秦起义。

史记高祖本纪说，当年的小吏刘邦押解民夫去骊山为秦始皇修陵墓，途中陈胜吴广已经造反，天下大乱，民夫逃亡大半，刘邦想想这样到了骊山也是死罪，饮酒浇愁时，闻路上有大蛇挡道，趁酒兴挥剑斩蛇为两段，从此就有个紫气盈顶，民间传说纷纷，认为有帝王相，投奔者日众，终成大器。

后来的汉文帝就在这里给太祖立碑纪念。明代又补立了新碑，号称是高祖斩蛇处。

刘邦斩蛇处景点所在的芒砀山旅游区，属于国家5A级景区。它除了吸引人的故事传说之外，在特定光照条件下还会在碑体呈现出金甲武士的奇异幻影，吸引游客和众多媒体前来一探究竟。

因为这里是刘邦起事的源头，后人也称芒砀山是“汉兴之地”。不过芒砀山景区虽然是5A名头，但影响力似乎一般，看来历史文化和古迹文物虽然更有价值，却也更为小众。

芒山镇景区的核心内容，在我看来应该是这个梁王墓葬群。梁孝王陵前曾建有规模宏大的寝园，按汉代墓制只能皇帝才有。

汉梁王墓群，又称“芒砀山汉墓群，是西汉时期梁国刘武及其家族的墓葬群。墓群共包括13座墓葬，总占地约550万平方米。梁王墓群分布在芒砀山除主峰之外的各个山峰上，主要陵墓包括梁孝王陵、王后陵等。

梁孝王刘武是汉文帝刘恒次子，为窦太后所生，也是汉景帝刘启的同母弟弟。也是刘邦的嫡孙。汉文帝去世后，太子刘启继位，是为汉景帝。刘启未立太子时，曾允诺传位于刘武，但被刘武推辞。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年）时，七国发动叛乱，刘武率兵抵御吴楚联军，死守梁都睢阳（今河南商丘），拱卫国都长安，后与周亚夫联合大败叛军。由于平定叛乱立下大功，刘武所得赏赐不计其数，此后，刘武建造宫室、延揽门客、铸造武器，行文举止逐渐骄狂。渐于景帝有隙，后虽和好，但终有异样。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六月，刘武病逝，死后被谥为孝王，葬于芒砀山。

西汉史学家司马迁评价刘武修建豪华宫室苑囿、入朝与汉景帝同车同辇[niǎn]、在外出礼仪上享受着等同于天子的待遇，属于僭[jiàn]越行为。现代学者储军军也认为刘武以诸侯王身份享受高规格待遇，在汉朝乃至中国封建史上实属罕见。

这座陵墓由墓道、甬道、主室、角室、回廊及排水系统组成，是中国西汉早期“凿山为室”的横穴大型石崖墓，系人工在坚硬的崖石中开凿而成，全长96米，最宽处32米，面积约700平方米。墓道口为“U”形，上部用梯形石板扣压，极其坚固，至今保存完好。许多建筑专家参观后惊叹不已，认为可以改写中国建筑史，其设计理念仍值得现代建筑工程借鉴。

这个甬道和去年在帝王谷看的古埃及法老的墓穴甬道有几分形似。

主墓穴周边的环状甬道。

金缕玉衣。

王后墓里的厕所，疑惑的是这样的厕所形式为什么没有流行下去？

冰室。

汉梁王墓群历史上多次被盗，史籍记载最早的盗墓者是曹操，东汉末年，曹操设“摸金校尉”及“发丘将军”，“操别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天子闻之哀泣”，“运七十二船”，养兵三年。内部劫掠一空后，梁孝王陵一直裸露任人出入，当地群众称为梁王洞。

这些凹槽也让人想起土耳其卡帕多奇亚的地下城。

梁王墓和王后墓相依而建。总的来说，王后的墓似乎更胜一筹。这两座墓最有价值的有这几点，一是室内有中国最早使用、雕刻精美的石制座便器，与今日的冲水马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比现代的冲水马桶早2000多年。二是有贮藏食物的冰窖，相当于现代人用的电冰箱。三是有一线天奇妙景观。站在李王后塑像旁，向东望去，可见一线天，其设计精妙，堪称一绝。四是在梁孝王陵和王后陵之间有一条地下通道，名曰“相思道”，是梁孝王和王后灵魂幽会的通道，可惜的是未及完工，王后就驾鹤西去，留下了千古遗恨。

这个兵马俑估计是后人附会上去的。

梁共王刘买是梁孝王刘武的长子，汉景帝中元五年（前145年），刘买获封为乘氏侯。公元前144年，其父刘武去世，刘买袭位梁王，在位七年，前137年刘买去世，谥号恭或共，习称梁共王。

梁共王墓应该没有被盗，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发现，1987年开始发掘，1991年被列为当年十大考古发现。

共王墓最大的考古发现是“四神云气图”，《四神云气图》位于梁共王陵墓室顶部，中部一条7米长巨龙飞腾，东朱雀，西白虎，四周由怪兽、灵芝及云气纹图案装饰。壁画从主墓室顶部的西端起，向东延伸有丈余，总面积达30平方米，填补了我国西汉时期壁画的空白，比敦煌壁画要早600多年，被誉为“敦煌之前的敦煌”的四神云气图。壁画的主要内容为龙、白虎、朱雀、怪兽、灵芝及云气纹等组成的图案，历史艺术价值极高。

来到一个更小众的景点，陈胜墓。陈胜葬于芒砀山，《史记》《汉书》《水经注》都有明确的记载，方位与今墓地完全吻合。由于陈胜、吴广率先起义反秦，在其影响下起事的刘邦建立汉朝后，追封陈胜为“隐王”并规定每年以猪羊等祭把陈胜，并按照王侯的待遇派30户丁役守冢。东汉时陈胜墓不再受到保护，北宋淮南人陈纲在芒砀山看到的已经是“狐鸣陈涉孤坟坏，金尽梁王石室空”。

此墓重建竟是在文革后期，那时官媒在圣意之下大肆歌颂农民起义，作为农民起义的首倡者（？）自然倍受重视。如今的墓碑碑文就是当年大红大紫的郭跪舔亲笔。

而官方的碑记更是落款革命委员会。9也算是为历史留下一份见证。

当天下午到达商丘市区，建国早早安排妥当，稍事休整后一起来到晚宴现场。

大多数人都有八年没见了。

昨晚的聚会窗外雨很大，建国安排的地方本来风景很美，也无缘一睹。好在第二天阳光明媚，很是舒适。第一站是上次看过的应天书院。应天书院位于商丘旧城之东，在北宋时与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嵩山的嵩阳书院并称为四大书院。

宋真宗时，因追念太祖自立为帝，应天顺时，将宋太祖赵匡胤发迹之处宋州（今商丘）于1006年改为应天府，1014年又升为南京，处陪都地位。1009年，宋真宗将该书院这一府学改为南京国子监，使之成为北宋的最高学府之一。

书院在曹诚等人尤其是在应天知府、著名文学家晏殊的支持下得以扩展。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等一批名人名师在此任教，更是人才辈出，显盛一时，后人还立有《范文正公讲院碑记》以兹纪念

张巡祠，又名双忠祖庙、协忠庙，是河南省商丘古城南湖景区的景点，坐落在商丘古城南门外、南湖岸边，是为纪念“安史之乱”中为保卫睢阳而殉难的张巡、许远等人所建。

公元757年，安史 之乱叛军为了打通睢阳南下江淮，派大将尹子奇率兵13万夺取睢阳。睢阳太守许远求助于雍丘防御史张巡。张巡立即带兵3000进驻睢阳，与许远守军3800人合兵抗战。守城坚持了十个月，期间张巡甚至将自己的小妾杀死给士兵食用。城破后张许宁死不屈，睢阳保卫战为唐军赢得了时间。张巡许远因此被封为忠烈。

田神功在安史之乱时为解睢阳之围杀叛将有功，叛乱平息后官拜汴宋节度使。唐代宗大历七年（772年）四月，田神功得热疾，睢阳人便向官府建议，举行八关斋会为田神功祈福，以报其解救睢阳危难的恩德的事情。为记录这次活动，颜真卿应邀而来，撰文并亲笔书写了这篇文章。题为《有唐宋州八关斋会报德记》，刻于八面幢。

《八关斋会报德记》被刻在八面石幢上，初立于开元寺 。唐武宗时灭佛，石随寺毁。唐大中三年由郡守崔倬根据拓本修补，明嘉靖时加盖碑亭。

此碑字大如拳，是颜真卿六十多岁时书， 笔法老辣却不失生涩之气 。较麻亲礼更多自在。比多宝塔更多凝练。在颜碑当中比较特别，没有多少颜书后期的规律化特点。笔法似散实凝，消散苍茫中多精到森严。风骨与瘗鹤铭相似。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曾试图盗取此碑，在当地军民的努力下将其保住。1966年碑石再次被毁，下落不明。1972年在古宋河南岸河坡中被发现，并受到保护。1984年迁入商丘博物馆。2003年博物馆搬迁时归还睢阳区文物局，现存八关斋景区内。

《八关斋会报德记》字大如拳，超过颜真卿其它书作字体规格。用笔方圆兼具，用锋藏露随心，结字宽博方正，其上下结构的字往往上疏下密，上大下小，有泰山压顶之势。通篇圆润不失劲健，浑厚内藏刚猛，为颜书大字佳作。

商丘古城，又称为“归德州城”和“归德府城”，位于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境内，是中国最早的城市发祥地之一。198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1996年，被公布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国家旅游局命名为4A级旅游景区。

自帝喾都亳[bó]为始，商丘已有4000余年的建城史，现存的商丘古城，为明清时期归德府城，于明朝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破土动工，历时八载，于明朝正德六年（公元1511年）竣工，已有500余年的重建史。

20年前初次来商丘时，古城离商丘城市中心还有不少路，且那时的古城残破不堪，城墙也多处坍塌。城外的水系亦没有整治，处处呈现衰颓之像。到八年前再次造访，城墙，城门，道路基本改造完成，城内东面的很多房屋也得以重建，而这次面目全新，整个护城水系都得以全面改造，看上去非常养眼。

这次新增的知识点是关于王亥。之前一直说中华经商传统始于范蠡。范是春秋末期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他出身微寒但博学多才，是中国早期商业理论家和楚学开拓者之一‌。他曾帮助越王勾践复国并灭掉吴国。他在功成名就后急流勇退，化名鸱夷子皮，游历四方，并在经商中三次成为巨富，最终定居于安义陶村，又称陶朱公。

而王亥也是夏朝人。关于夏朝，其实是没有文物考证的朝代。王亥种种，最多也只是传说。但夏商传说与商丘关系密切，也说明商丘城市的历史悠远。

王亥早上也参与治水，后继承父位成为商地统治者，他带领民饲养牲畜，发明牛车，还开创了以物易物的交换模式。因为王亥是商地头领，因此这些做交易的人被称为商人。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只有天知道。

因为王亥是商族早期核心领导人之一，成汤建立商朝之后对王亥和其子上甲微非常敬重，追尊王亥的庙号为高祖。又因为王亥是最早以物易物从事交易活动的人，王亥便成为中国最早的商人，是中国商业之始祖。后来商朝人特别是商人祭拜王亥，祈祷风调雨顺，交易顺利，也就成为中国的财神。

目前当地政府每隔两年要在这里举办盛大的祭祀活动，但好的商业环境其实根本不是政府创造出来的。遵从市场化原则，让政府功能弱化，才是商业繁荣的不二选择。

这是此次商丘之行第二个新增知识点—火神台。这个背景比王亥更早。说是黄帝的孙子帝喾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阏伯，老二叫实沈，二人均力大无穷，经常斗殴。尧当政后为了避免他俩打架，根据星宿星相之类一番编排，把阏伯封在商丘，把实沈封在太原。避免了二人冲突。

阏伯在商丘筑高台以火纪时，教导百姓，一生鞠躬尽瘁，被后世尊为“火神”。后人在高台上筑阏伯台，并设火神庙以祭祀阏伯。后世将阏伯台亦称为火神台，将祭祀活动称为火神台庙会，商丘当地百姓把火神台庙会又称为台会。

火神台又名阏伯台、火星台，位于商丘古城西南三里处。为商丘的最高处，也是中国最古老的天文台遗址之一。外形如墓状，台基周长270米，直径56米，顶部直径20米，台高35米，全为夯土筑成，由于夯土中夹有汉瓦，火神台也由此被认为始建于汉代。

午餐被建国精心安排在一家市级非遗餐厅，刘家烧饼。

确实很好吃。

午餐后再入古城内游览。

又来到了明末大才子侯方域的祖宅。

因为孔尚任的名著《桃花扇》，侯李的浪漫故事应该知名度很高，但侯李故事还是偏于文人叙事。尽管香君位列秦淮八艳，但侯李故事一直不以香艳取胜。

侯方域（1618--1655年），字朝宗，号雪苑，出身于官宦世家，祖父侯执蒲为明朝太常侍卿，父侯恂为明未户部尚书，叔父侯恪为明南京国子监祭酒。侯方域文采恢奇雄健，与魏禧、汪琬并称为清初三大家。

古城内闲逛。

这里也有一家刘家烧饼，应该是针对游客的。

登上城楼一览城郭。

建国安排的商丘目前最好的酒店。二十年前，商丘还真没有一家像样的酒店，如今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酒店下就是商丘城标。大大的“商”字在灯火中尤其显得璀璨。

祝愿商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