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者：张宁宁</p><p class="ql-block"> 80后、90后、00后的年轻人，恐怕想象不出60后和70后的人在当年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没有电竞的年代是怎么打发业余时间的？</p><p class="ql-block"> 好吧，告诉你们。</p><p class="ql-block"> 业余时间，我们演话剧。</p><p class="ql-block"> 又因为演话剧，我认识了老翟——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翟春华老师，我们成了忘年交。</p> <p class="ql-block"> 1980年时，在我还没有完全毕业的时候，就被当时的国营大企业南京汽轮电机厂工会看中，参演工会排演的话剧，我演女主角，很遗憾剧名我竟然不记得了，太久远了。</p><p class="ql-block"> 排演话剧的目的是要参加全市总工会系统的小戏调演。汽轮电机厂当时六千多号人，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参加市总工会的文艺活动，义不容辞。</p><p class="ql-block"> 剧组成立后，就开始围读剧本，我年靑，记忆力超强，一天多的时间就把剧本全部背下来了。编剧是王心鉴老师，80年的时候，王心鉴老师已经五十岁了，他在剧中演我爷爷。排练间隙，大家闲聊，我得知王心鉴老师原来是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的演员，60年代的特殊时期被下放到南京汽轮电机厂当了一名工人。王心鉴老师参演过《地道战》，厂里对这样的文艺人才还是比较照顾的，就把他安置在工具车间干了一份闲活儿。那个年代，企业里的文艺活动也很频繁，王心鉴老师在这方面也没闲着。</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小戏调演，我们这出话剧得了表演一等奖、创作二等奖，是为工厂争了光的。我也在那时就展露了表演才能，毕业后即被分配到汽轮电机厂，当了一名工人。</p><p class="ql-block"> 工人的活儿得学技术，我学得快，技术一等，胆大心细，动作也快，经常一天的活儿半天就干完了。我就关了机器，到工具车间找王心鉴老师聊天，听他讲从前在电影厂拍电影的事。</p> <p class="ql-block"> 后来，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严寄洲导演来南京拍摄《零点起飞》，念及老同事情谊，让王心鉴老师在片中扮演一位国民党高官。王心鉴老师去拍戏的时候，就叫上我，让我跟着他去跑龙套，我欣然前去，只为看看电影是怎么拍的。</p><p class="ql-block"> 跑了两天龙套之后，我觉得拍电影一点都不好玩，一遍又一遍地重来，演员的表情都僵了，我们看着都累。那时候年轻啊，觉得不好玩就不玩了。再去的时候，我就不跑龙套了，我觉得跟那些老戏骨聊天，听他们说表演方面的事，更有意思。所以，后来我再去剧组的时候，就成了探班的性质，我认识了同是八一厂演员剧团的翟春华老师，我们成了忘年交。</p><p class="ql-block"> 拍《零点起飞》的时候是1981年的夏天，南京的夏天很热。那天剧组在南京饭店拍一场舞会的戏，我到剧组的时候，听翟春华老师说，扮演蒋介石的赵恒多老师生病发烧了，我就买了冷饮，跟翟老师一起去剧组下榻的华江饭店看望他。</p><p class="ql-block"> 赵恒多老师虽然生着病发着烧，但仍然在琢磨角色。吃了我带去的冷饮，降了温，精神就好多了。他看着我说：“小张，我说一段台词，看你能不能听得懂。”赵老师用奉化方言说了一段剧本中的蒋介石的台词，我一句都没听懂。</p><p class="ql-block"> 我说：“赵老师我没听懂。”</p><p class="ql-block"> 赵恒多老师就看着翟春华老师说：“你看，我说的吧？观众听不懂台词怎么行呢？”</p><p class="ql-block"> 赵老师认为电影中的特殊人物不一定非要说人物的方言。但是当时还是要求说方言。直到很久之后，我们看到的影视作品中的特殊人物才改说普通话。</p> <p class="ql-block"> 《零点起飞》结束了在南京的拍摄之后，剧组就转场其他城市了。我和翟春华老师互留了通信地址，之后常有书信往来。而我由此开始对表演感兴趣，拜江苏省戏校的陶顺年老师为师，开始认真学习表演艺术。在陶顺年老师的表演课上，我认识不少同学、闺蜜、好哥们儿，我们一同学习，一同赴考，结下的师生情、同学情，几十年来，一直延续至今。</p><p class="ql-block"> 当我写信告诉翟老师我开始拜师系统学习表演了，他也很高兴，来信多有鼓励。</p> <p class="ql-block"> 翟老师的信会来自各个地方，有时是从八一厂寄出的，有时候是从外省的外景地寄出的。他每上一部新戏，都会在信中告诉我，分享他的创作体会。虽然，翟老师扮演的角色不是主角，有时候只有几个镜头，几句台词，但是他对每一个角色的认真揣摩，使得他扮演的角色都极具特点，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老戏骨是怎么练就的？就是像翟春华老师这样对艺术创作的一丝不苟，哪怕是一个镜头、一句台词，也绝不会辜负观众。除此而外，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p> <p class="ql-block"> 1983年，翟春华老师出演第五代导演张军钊执导的电影《一个和八个》中的瘦烟鬼一角，合作演员是陈道明和陶泽如，而摄影师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张艺谋导演。《一个和八个》在当年轰动电影界，被誉为是第五代导演的开山之作，也标志着中国电影一个时代的开始。</p> <p class="ql-block"> 当年《一个和八个》的摄制组相当硬核，一群北京电影学院的毕业生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平均年龄27岁，大学毕业不到半年就独立拍片，中国影史上史无前例，这其中就有张军钊和张艺谋，他们和肖风、何群等组成了一个“青年摄制组”，开始拍摄《一个和八个》。</p><p class="ql-block"> 影片上映后，观众们发现，这个有艺术追求的摄制组，在演员的选择上，一改之前选“帅哥美女”的标准，从主角陶泽如到配角翟春华，都是用演技来说话的演员。在这部电影里，翟春华老师饰演瘦烟鬼一角，他演得好极了，酣畅淋漓地将一个浑身充满了匪气而又极具民族血性的冀中硬汉的形象呈现在了银幕上。</p> <p class="ql-block"> 影片在1984年上映，我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之后给翟老师写信谈了我的观影感受。翟春华老师回信说，他正准备上一部新戏《弟弟妹妹哥哥呀》，导演、摄影等主创也都是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就像当时拍摄《一个和八个》的摄制组一样，都是有着探索精神的年轻人。翟老师说，“我很愿意和这些年轻人合作，因为他们在创作上有新意、不保守。”我还从翟老师的来信中得知，《一个和八个》的结局拍了两个版本，因为审核的原因，我们看到的是后一个版本，不无遗憾。</p> <p class="ql-block"> 《零点起飞》始终没有上映，可能也是因为审核的原因。所以我唯一跑过龙套的电影一直没有跟观众见面。但是我很庆幸的是，因为那次跑龙套的经历，我认识了这么好的长辈和老师，我很珍惜这份友情，这是我人生中的财富。我在想，如果翟老师知道我现在写文章、做编剧，我写的电影、电视剧拍出来了，我的女儿成长为影视导演，他一定会笑出满脸的褶子。他会说，“小丫头片子，成长了！”</p> <p class="ql-block"> 1986年六月，翟老师来信说，他是年七月要出演北影厂的故事片《到青山那边去》，他演老马，是男一号，翟春华老师当主角了。他信中虽淡淡地说，“我下月可能上北影的《到青山那边去》，是八三年未拍完的《路》改编的，继续干。我在这个戏中演老马，一号。本子不十分好，但是过去没干成的，一定要干成它。”言辞中满满的兴奋和信心，我真为他高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