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图/明月霞光</p><p class="ql-block">美篇号/<span style="font-size:18px;">6083125</span></p> <p class="ql-block">老屋翻修已有二十天,地面瓷砖及院子也都已经铺好。虽然每天都用微信视频将工程进展情况如数向老母亲汇报,然而老人家还是觉得不过瘾,说手机总归不如眼睛看得清楚。作为女儿的我自然听得出这话外之音。于是我决定带二老回一次乡。</p><p class="ql-block">路程并不远,最近我每天都步行去村里,单程也就20分钟左右。考虑到父亲的腿脚上汽车可能会有不便,于是我与母亲商议好,决定用轮椅推着父亲步行回去。</p> <p class="ql-block">今天天气分外的晴朗,天气预报白天的最高气温有20℃,那就来个说走就走吧。吃过早饭,给老父亲穿戴妥当,我和母亲一起推着父亲出发了。</p><p class="ql-block">出了小区门,才走了一二百米,母亲就说出汗了。也是,天这么好,穿这么多,还执意要推着父亲走,八十多岁的人了,哪有不热不累的。于是嘱母亲解了外套,换我来推,可母亲硬是不听。我知道母亲今天特别开心,她内心里的那份喜悦早已溢于言表。于是,我假装依了她。</p> <p class="ql-block">待过了丹阳血站,我还是让二姐用车子来接走了母亲,父亲则交给我。</p><p class="ql-block">公路上,一父一女一轮椅。阳光灿烂,心也跟着灿烂。我们走走停停,一路上欣赏着路边的庄稼和野花。什么山芋啦,青菜啦,毛豆啦,油菜啦,还有铁丝护栏上的喇叭花啦父亲都一一认得出来,并且还主动指着前面的村子问我:戴巷到了吧?</p> <p class="ql-block">想起父亲在家时总不爱说话,丢下饭碗就是瞌睡,逗他说话,他也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从来不会用语言回答你,更不用说表情了。(当然,我刚进家门那一刻他一定是笑容满面的)。而此刻,简直是判若两人。谁说父亲老年性痴呆了?看来,是我们太不懂父亲了。</p> <p class="ql-block">戴巷村依路而建,一棵挂满果子的沙糖桔树就在眼前。想起父亲整天呆在楼上,每天看着家里一成不变的家具,他除了睡觉又能干什么?现在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玩玩吧。于是我推父亲走过去,让他好好欣赏欣赏。</p><p class="ql-block">小小的果子已经开始变黄,很是诱人。我建议他摘一个玩玩。可他连说不用不用,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摸了片刻,眼里满是欢喜。</p> <p class="ql-block">给父亲拍了照片,我们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老家的村子就是五里铺外的塘路门村,位于丹句路的北面。如今路的南面已经有了一个大厂房。村口的农田也早已经成了各家的自留地,一拢拢菜地上长着碧绿的青菜、白菜以及大蒜和香菜等。父亲生病至今十六年一次没回来过,这些变化他当然不会知道。</p><p class="ql-block">父亲有些激动,因为他一直在用手指东指西的问我。毕竟这里是他的老家。对这里的感情,他自然要比我深。</p> <p class="ql-block">四十年前,我从这里走出去时,只有一条土路从公路通向村子,其它地方不是田就是沟渠,如今,在村子的东面也有了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泥路,从这里拐弯进村便可直接到我家老屋。所以,进村的路上,我们并没有碰到任何人。</p> <p class="ql-block">站在老屋跟前,父亲环顾四周。门口那个曾经无数次钓鱼捕虾的池塘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健身场地,而老屋原有的木门木窗也已经全部被铝合金门窗取代,朝南的的两个大门现在变成了一个。这一刻,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茫然。于是赶紧告诉他原委。好在父亲很快就明白了,他点着头,笑容逐渐爬上脸庞。</p> <p class="ql-block">因为门口的瓷砖刚刚贴好,轮椅不便进出,父亲只得顺着门的方向看向后院。而母亲早已前前后后转了几个来回,看我们到了,她站在窗口兴奋的朝着我们挥手,大声对着父亲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p><p class="ql-block">老家!我们的老家!这是父母生活了了半辈子的地方,同样也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自1997年从这里搬家到教师新村,一晃27年过去了。27年里,父母虽不常回来,可我知道他们没有一天不想着这里。父亲也在这里出生、长大、娶妻生子。又在这里和母亲一起,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劳中看着他们的孩子一个个长大,然后又一个个离开。个中的酸甜苦辣又怎能是我这个做女儿的用寥寥几笔就描写得清的?</p> <p class="ql-block">很想给父亲留下点回忆。于是,我将他推到那面写着“薛家村塘路门”的墙跟下停住,我示意他读出来。父亲用手指着,一字一字,竟然读得非常清晰完整。</p><p class="ql-block">在来之前,我就想过,或许往事可以帮助提起父亲的精神,唤醒他的记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对的。</p><p class="ql-block">我对父亲充满了信心。于是和母亲商量,不急着回去了,中饭就在村里唐叔叔的小饭店解决,这样可以让父亲在这里待久一点,也能见见唐叔叔,见见乡里乡亲。</p> <p class="ql-block">推着父亲行走在苍凉的巷子中,我看见整条巷子都是空荡荡的,房子的主人早已离开这里。而这些房子也因年久失修成为摇摇欲坠的朽木。我看见海瑞家的房顶已经坍塌的,门口墙上则挂一黄色警告牌,上面写着“此房危险,请勿靠近!否则后果自负”。</p><p class="ql-block">随着时代的潮流,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还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老人。他们大都集中在村口靠公路边那一片地带,房子自然要比巷子里的好很多。</p><p class="ql-block">在三百米后拐过弯才看到一个婶子,当她意外看到母亲时很是惊喜,硬是将母亲拉进了屋里,说要好好说说话。</p><p class="ql-block">巷口有风,不便久留。我推着父亲继续前行。再走,已有村人看到我们,他们中大多和父亲年岁想当,仅一两个是我的同辈。农村人说话嗓声本来就大,看到父亲回来,都很激动,说话分贝自然不会小。于是,连正在灶上烧着中饭的也跑了过来。大伙儿围着父亲,开心的问长问短,好不热闹。因为知道我家正在翻修房子,便建议父亲回村里来住。他们争先恐后说着农村的各种好,说这里空气好,人多,有人聊天说话,还说每天都能吃着家门口自己种的新鲜蔬菜等等等等。父亲因病后语言交流有障碍,只能用微笑和点头回答他们,而我早已经被乡亲们的热情深深感动。</p> <p class="ql-block">更有意外的惊喜,便是我见到了分别四十年的伙伴娟娟。自从我十六岁那年外出上学后便再没有见过她,如今刚见面时,我俩竟然互相都没有认出对方,待寻问了才知道。看着白发都已悄悄爬上头顶的对方。我们相拥一起,兴奋的回忆起年少的往事。几十年过去,无论岁月如何变换,我们的友谊依然如初。于是互相留了微信,嘱日后一定常联系。</p><p class="ql-block">相谈甚欢,各家都要留我们吃饭。于是母亲笑着对他们说:“饭先留着,等房子好了,肯定会回来,到时候再慢慢吃。”</p> <p class="ql-block">我知道母亲肯定会回来的。不然翻修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果不然,待吃罢中饭,母亲对着我说:以后,只要你回丹阳,我们就一起回村里来。</p><p class="ql-block">母亲的话我一点不觉得奇怪。其实,想回来的何止是母亲,还有我。</p><p class="ql-block">对父母而言,也许是因为落叶总要归根,而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贾平凹说秦岭是他的血地,而这里又何尝不是父亲和我的血地?</p><p class="ql-block"> 2024.10.30.写于丹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