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歌

黃東濤（東瑞）

东瑞 长江 长江，像是一条庞大硕长的巨龙，蜿蜒、躺卧在神州大地，见证了秦汉风雨，唐宋盛衰；陪伴了千古一月，看惯了日出日落；以其丰富的乳汁，哺育了两岸的土地，滋养了多少万物众生。你广淼的两岸土地，草木丰茂地成长，金戈铁马蹂躏之下，也流传许多美好传说，滋生无数文化经典。 长江，你在造福世世代代炎黄子孙的同时，百年来也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灾难，洪水破梦，多少老百姓的民居被淹没而塌毁，流离失所；多少伤心故事重演。从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治水到历代上下的不懈努力，终于龟蛇动，起宏图，长江大坝立，像是一个大人物，有了自己的庞大“三峡工程博物馆”。 长江，你也是古代文人墨客的灵感之母，让他们挥洒多少名篇佳章，无论是流放夜郎而走到白帝城、获得大赦性情狂喜而高唱”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李白，还是贬谪黄州、散步到此，看到长江天地景色回想三国前尘往事而发出“乱石穿空，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惊叹的苏轼；无论是描述“风急天高猿啸哀”“巫山巫峡气萧森”的杜甫，还是书写“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王湾；还有那骑鹤西去的崔颢……长江，纵然万山沉没，海水枯干，你已经在诗人们的千册万卷永存而源源流长。 长江，我们何其幸运和幸福，2024年10月13日至15日，我们被妳轻抚，被妳抱拥，三天三夜，最近距离地听到妳的呼吸，妳的气味，亲炙妳的温暖而巨大的胸膛，一生一世再也难忘。 长江，六千三百公里长的长龙，穿越神州十一个省，也流过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心海，大气磅礴，稍一触及，就心潮激荡而至汹涌澎湃。 山水 没有到长江，不知道过山水两字怎么写；没有到过长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山水。我们过去见过的山，张家界的山、黄山、峨眉山、泰山，一山比一山高，层峦叠嶂，形成长长山脉，但缺乏了水的陪伴、关怀和温柔，未免显得刚强雄伟有余，柔情温暖不足；过去见过的水，无论大江或大海，一泓一泓的，一览无遗，茫茫无边连天际，不见山的露面和护卫，未免显得深沉柔软有余，险峻刚硬太缺。 长江的山水，以三峡为代表，一山有一山的风格和姿态，像是几千年前就有约，一旦相约就一起冒出水面，遥遥相对，默默守望，含情默默地望着安静流动的江水，默默目送一个个乘小舟来往的文人墨客；山与山相望，看云起云落；水与水相连，以浪花作音符，奏起浪起浪落的不息之曲。 山水相连，是长江三峡的奇观；山山水水一世相依，为山水恋歌写下最动人的情歌。月下，乘一叶小舟，聆听李白的狂喜之歌，也慢唱我们的新曲。 没有到过长江，不知道山水情感如此紧密，蔚成大自然的奇观，迎来游轮甲板上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向三峡山水致意，我们举起了手机和相机；向三峡山水致敬，我们争先恐后跑到甲板上，一起欢呼；我们和秀丽的长江山水同在，快快为我，为我们按下你手机的快门。 阶梯 总是那么多的阶梯，为了观看和游览一些不易再来的景点；总是需要开动两腿，攀爬那些又陡又窄的阶梯，犹如田径圈上的跨栏，一栏一栏地跨越；人生路上，何尝不是这样的跨过一块又一块的绊脚石，直达生命的重点。 海陆空的工具都用上了，还动用了11号这最原始的人类工具——一双腿。从游轮走到一截一截衔接的浮桥，不下一公里远；然后，再从江面的浮桥攀爬那一两百阶的石阶，再慢慢地走到那长途旅游车停车处。 在每一个景点，几乎都没有不需要攀爬阶梯就能看到的景点。在新疆，你要在空中草原驰骋，需要爬数百级的阶梯；古时候，似乎古人都喜欢将祠庙健在山的高处；古时候，都没有路，披荆斩棘之下，开辟出一条泥土的路，慢慢地根据需要，铺上了石头，成了石头阶梯，也就是路了。 少年时候，我们到处旅游，在阶梯上攀爬如飞，觉得有趣；人到中年，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不拍挥汗如雨；夕阳的斜晖下，我们走一步都觉得千斤重，紧紧抓住扶栏或另一半的手，喘着大气，向后面的团友举起胜利的手指。 轿夫 登白帝，想象不来，为什么白帝庙建得那么高？也许为了居高临下，雄望长江，傲视敌军？想象不来，千年前的古人，没有路的时候，如何攀爬到最高处？ 登白帝，想听听刘备在此托孤的故事；也渴望听听李白写下那么精彩的《朝辞白帝城》的环境是个什么模样？ 登白帝，忽然看到了最艰难的行业——抬轿上山，心中一震。各地各种最简易的原始交通工具一一从眼前掠过。东南亚的的三轮车毕竟有人驾驭，靠轮子转动；旧年代的中国，有人力车，乘客拉着跑，而今早就绝迹。 怎么办呢？马牛载人，他们毕竟是畜生；而轿夫却是人类、同胞；怎么办呢？犹豫无法平衡内心的七上八下，时间短促真无法容许等待太久人性同情和同理心的衡量。 一老一少轿夫的短上衣早已经被淋漓大汗湿透，不知这是第几趟了；一老一少抬着城市来的我们，将竹轿左右摇晃得吱吱吱作响，恍惚在空中发梦。非常陡斜的石阶，一边是上下来去的人流；一边是摇动中的竹轿队伍，吱吱吱的轿子队伍不断晃动，也不断升高，迄今依然响在我耳际…… 鬼城 鬼城丰都，早就如雷贯耳的名字；好想看看阎罗王和判官们的模样，还有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牛鬼蛇神，孟婆…….没想到都一应俱全，鬼城！不愧为鬼城的称号！原来地狱的一整套惩恶扬善的司法制度，在此竟有如此完整的展示。 气氛果然阴森；一个个造型古怪，面目狰狞；唯有在孟婆庄内，气氛诡异，一只只巨型的紫蓝色金鱼模型，被悬挂在半空，生动地在水中游动似的，中和和冲淡了不安的阴间气氛。我在庄门口欣赏楹联——‘拿起就是放下，一汤品味三生’，沉思良久。 好想尝一尝孟婆制作的孟婆汤，是否可以试喝？可是不见她行踪，也许忙什么去了？在奈何桥边的茶档出售孟婆汤？好想再问问她有没有研磨成粉状并制作入小袋，再若干包装成大包出售？孟婆汤，是否真的用五味作料，将忘川旁的草药加上河水熬制，汇集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涩腥冲，还是以八泪为引，用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你的伤心泪，去其苦涩，留其甘芳，煎熬一生方成的呢？ 可是我又担心，以我们此类凡夫俗子，还在人世间，一汤下喉，是忘情，忘魂，还是忽变痴呆，记忆突然障碍？不如，在不久的将来，走到奈何桥，请你在奈何桥边等等等我、接接我。我要告白，来世，我还是愿意再追她一次。 小书 一套六本的《丰都传说》连环图勾起了久远的儿时记忆。那些开本小小的小人书，有时也被称为连环图画，伴随着我们从小不点的小孩子成长为大人。从三国到西游记，再从岳飞到薛仁贵…… 时光很快倒流，小时候，我们流鼻涕、穿开裆裤，调皮捣蛋，唯有连环图画可以让我们的灵魂安静，在租书摊的小木凳上消磨半日；小时候我们向父母讨钱慢冰条，节省的时候很少，都是为了买本（套）连环图…… 在鬼城丰都，我们买了一套鬼城故事，多么情不自禁；回家后，夜灯下，翻看这些小人书，虽然我们已经头秃髪稀少，却仿佛又蓦然回到了童年时光。 幺妹 幺妹一身的少数民族服装，举着标志性旗帜，带领我们走过浮桥，乘搭漂亮的小游船，开始在神女溪畅游，观看长江数不清的好山好水；幺妹不知生长在哪一户人家？每天都那样地精神抖擞地带领一团一团的游客上船下船，像是神女派来的小女将。 神女溪的山水多么神奇，小船七拐八弯地好像没尽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山；有的山高，有的山低；有的山披头散发，绿意正茂；有的山如女子短髪初剪，露出黄褐色的头。但秀丽的姿态令我们都需要仰视，惊喜于长江的神女如此婀娜多娇，布下如此巧妙的山水连袂舞长江的好戏。船窗不时掠过另一只游船里团友的笑脸和挥手，也不时看到地球修理师傅攀山附壁地为一些山按摩修饰。 窗外有好风景，绿化·眼目；船内有幺妹，解说生动，听出耳油；一时又大展歌喉，又是号召搞互动，又是拍掌配合节奏，她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和朝气，每一句话都説得那样起劲和富有鼓动性，一船满是山歌飞扬，连高处的神女也俯身含笑，竖起拇指向她点赞。 神女溪，山山都秀丽好看，幺妹的歌声如今也还远远传来。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