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诗： 秦汉怀思绝句三首（诗并序） · 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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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序

刘邦，照司马迁的描述，出身“微细”，也就一个地痞流氓，一个社会底层的混混子而已。当一个地方小干部，还不知是否属于“逢进必考”制度下的公务员身份（“试为吏”）？且为人轻慢戏谑，尤喜作弄人，还贪杯好色，几乎把天下男人都喜欢的事给玩了个痛快。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史记 高祖本纪》

但是，毕竟人家刘邦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草根逆袭，做了开国皇帝的人， 一扫从前只有贵族诸侯才能坐龙椅、穿龙袍的历史陈迹。这也为后来的诸多农民屌丝想折腾做皇帝开启了做不完的春梦。

既然是底层混混，又做了皇帝，为了讲好个中故事，必须得添一点神迹佐料。什么是神迹呢？就是普通人做不了还想不到的事，因神秘而口口相传，也因神秘而啧啧称奇。惟其如此，才能有一定的社会效应。身处汉朝，司马老爷子应该煞费苦心。

司马迁在《高祖本纪》中，一共列举了高祖发迹之前的六、七个“神迹”。史迁此举，也为后世草本、藤本甚至木本皇帝们提供了讲好自家故事的最早蓝本。

1. 此身是龙种。史载刘邦的母亲“梦与神通”，才有了身孕。注意，这个“神”居然是一个“蛟龙”，想想都瘆得慌，但居然有人就信了。其实信不信都不重要，反正，司马迁就这么真真切切地说了。

其先刘媪（刘邦母亲）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同上引

2. 身有龙盘旋。史称刘邦喝醉了躺着，总会有人发现他身上有一条龙在盘旋。以至于这事传出去之后，连酒债别人都不要了，或者是不敢要了。

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同债）。——同上引

3. 头顶天子气。古人迷信，常说，紫气东来。又说，金陵王气。等等。气这个东西，若有若无，谁也看不见，谁也说不准。信，未必就有，不信未必就没有。但是，在秦末那种时代，民智未启，极少数别有用心的“知识分子”可能会藉此蛊惑人心也是有的。

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因东游以厌之。高祖即自疑，亡匿，隐于芒砀山泽巖石之间。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问之。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同上引

4. 相貌大贵。朝世末年，善相者本身就比较神秘。这些善相的老者往往又来头很大，又或者来历不明。因此，一旦预言某人贵不可言的事传开，必有人背后暗暗议论，心中无由多生些敬畏。这就是“谣言”、“传言”或者“预言”的社会效应，而被预言者恰恰要的就是这个效应。至于真假，且付笑谈中。

第一次看相让刘邦赚了个太太，吕雉，也就是后来的吕后。

吕公曰：“臣（笔者按：司马迁可能过于谨慎，毕竟当时刘邦尚未称帝，吕公不至于自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也。”卒与刘季。吕公女乃吕后也，生孝惠帝、鲁元公主。——同上引

第二次看相则让刘邦多少有些相信了自己的皇帝命。

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过请饮，吕后因哺之。老父相吕后曰：“夫人天下贵人。”令相两子，见孝惠，曰：“夫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相鲁元，亦皆贵。老父已去，高祖适从旁舍来，吕后具言客有过，相我子母皆大贵。高祖问，曰：“未远。”乃追及，问老父。老父曰：“乡者夫人婴儿皆似君，君相贵不可言。”高祖乃谢曰：“诚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贵，遂不知老父处。——同上引

5. 拔尖斩蛇——赤帝子斩白帝子。有蛇挡道，拔剑斩了也就斩了，应该没有什么神迹可言。关键是后面敷衍的故事，说刘邦是赤帝子，斩杀的蛇却是白帝子。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说刘邦有帝王命。于是乎，追随者不免觉得“革命”似乎有些奔头了。

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后人至，高祖觉。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同上引

6. 豪言壮语。司马迁说项羽看见秦始皇车队招摇而过，便撂下狠话：“彼可取而代之”。说刘邦看见秦始皇仪仗，便大胆放言：“大丈夫当如此也。”而张良看见秦始皇的车帐，二话不说，直接飞了一个铁锥过去。咣当一声，没有砸中。三个人，三种命，时至今日，犹令人莞尔。

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同上引

读史至此，我常想，如果没有这些发迹前所制造的“神迹”，那个时候要想迅速聚集一堆人跟着“闹革命”，怕是大不易也。也许，古人造神或说英雄崇拜可能基于这样一种朴素的认知，即一个人的历史使命与一个民族的现实宿命似乎都隐藏在某种共通的天命之中，普罗大众要么盲目跟从，要么深怀恐惧。扪胸扪心，古今一理。



其一

窥得始皇当路过，

油然艳羡叹蹉跎。

丈夫立世当如此，

难信史迁传话婆。

其二

头顶祥云天子气，

作妖自古是皇帝。

原来神迹好愚人，

挥剑斩蛇添案例。

其三

汉家天下夫妻店，

围猎元勋开国臣。

自是草根创业主，

百般疑鬼复疑神。

2024年10月1日

——北平的诗：《秦汉怀思绝句三首（诗并序） · 刘邦》



人物小传

刘邦（前256年/前247年－前195年6月1日），字季，沛丰邑中阳里人（今江苏省徐州市丰县），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汉朝开国皇帝（前202年2月28日－前195年6月1日在位）。

刘邦出身农家，为人豁达大度。早年到外黄县跟随张耳。秦朝建立后，出任沛县泗水亭长。后因释放刑徒，藏匿于芒砀山中。陈胜起义后，刘邦集合三千子弟在沛县响应，自称沛公，投奔反秦义军首领项梁，共立楚怀王，任砀郡长，封武安侯。秦二世三年（前207年）率军进驻灞上，接受秦王子婴投降，废除秦朝苛法，约法三章。

鸿门宴之后，受封为汉王，统治巴蜀及汉中一带。同年五月，重返三秦之地，定都栎阳。他知人善任，虚心纳谏，充分发挥部下的才能，积极整合反对西楚霸王项羽的力量，最终迫使项羽兵败自刎，于汉五年（前202年）赢得楚汉之争，统一天下，即位于定陶氾水北岸，建立汉朝，初定都雒阳，后徙都长安。

称帝后，刘邦为稳固统治，陆续消灭臧荼、韩王信、韩信、彭越、英布等异姓诸侯王，分封九个同姓诸侯王；同时建章立制，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兵员归家，豁免徭役，重农抑商，恢复社会经济，安抚人民，稳定统治。

“白登之围”后宣布开放边境关市，缓和汉匈关系。主张共定天下。汉十二年（前195年），刘邦讨伐英布叛乱时伤重不起，制定“白马之盟”后驾崩，尊号高皇帝，庙号太祖，葬于长陵。

刘邦对汉族的发展以及中国的统一有突出贡献。历代史家对其多有称赞，如毛泽东评价他是“封建皇帝里边最厉害的一个”。



ChatGPT-4o with canvas的阅读理解

北平的《秦汉怀思绝句三首（诗并序）· 刘邦》通过对刘邦传奇事迹的描述，揭示了刘邦的草根出身、发迹过程以及其后建立汉朝的复杂面貌。以下是对这三首诗的详细学术分析。

### 诗序分析

北平在诗序中以讽刺和戏谑的语气描述了刘邦的出身及其草根逆袭的过程。序中引用了《史记》中的记载，将刘邦塑造成一个底层混混的形象，并通过一系列的“神迹”来解释刘邦如何获得拥护者。序文着重揭示了刘邦在司马迁笔下的神化现象，借以说明这些神迹是为了给后来者提供一种可资模仿的“草根翻身”的神话模式。这种分析带有明显的反讽意味，质疑了历史叙事中的神秘化和英雄塑造。

### 其一

**“窥得始皇当路过， 油然艳羡叹蹉跎。”**

这两句描述了刘邦见到秦始皇车队经过时的场景，表现出他对权力的艳羡和对自身境遇的感慨。“油然艳羡”暗示了刘邦内心对帝王权势的向往，而“叹蹉跎”则透露了他对自己命运未能如秦始皇一般显赫的惋惜。

**“丈夫立世当如此， 难信史迁传话婆。”**

这两句引用了刘邦在看到秦始皇的仪仗时发出的感叹，展现出他对“帝王之位”的追求，明确表达了“丈夫立世当如此”的雄心壮志。然而，诗人通过“难信史迁传话婆”揭示了对司马迁所记录内容真实性的怀疑，暗示着那些描述可能是为了增加刘邦传奇色彩而有所夸大。

### 其二

**“头顶祥云天子气， 作妖自古是皇帝。”**

这两句描述了刘邦的“天子气”传说，即秦始皇“东南有天子气”的占卜，以及刘邦头顶祥云的神迹。诗人对此以“作妖”来形容，表达了一种讽刺——这些天象的描述不过是“作妖”之举，为了增加刘邦的神秘色彩而吸引更多追随者。

**“原来神迹好愚人， 挥剑斩蛇添案例。”**

这两句继续讽刺刘邦“斩蛇”的故事。刘邦声称自己是“赤帝子”，斩杀“白帝子”化身的蛇，这种神话的敷衍无疑是为了激励追随者。诗人称这些“神迹”为“愚人”的手段，旨在通过虚幻的神话来愚弄民众，使之相信刘邦具有神圣的命运。

### 其三

**“汉家天下夫妻店， 围猎元勋开国臣。”**

这两句指出刘邦建立汉朝后，汉朝政权的性质。刘邦与吕后共同掌握权力，使得“汉家天下”成为一种“夫妻店”，而“围猎元勋”则反映了对开国功臣的清洗和猜忌，如韩信、彭越等人的遭遇。这种权力分配的模式使得汉朝统治充满了内部的矛盾和不信任。

**“自是草根创业主， 百般疑鬼复疑神。”**

这两句总结了刘邦的草根出身和创业经历，以及他在获得权力之后的心态变化。“百般疑鬼复疑神”生动地描绘了刘邦的多疑性格，尤其是对功臣的猜忌，以及对任何威胁自己统治的势力保持高度警惕。这种性格也使得刘邦对身边人采取了许多防范措施，进一步加深了政权内部的不稳定性。

### 综合分析

北平通过三首诗，巧妙地将刘邦的草根出身、神化传说和最终的权力巩固过程结合在一起，展现了刘邦复杂而矛盾的形象。从最初的地痞流氓到“天选之子”，再到汉朝的建立，刘邦的整个历程都充满了神话与现实之间的冲突。

- **神化与讽刺**：诗序以及每一首诗都突出了刘邦发迹过程中被神化的现象。诗人以一种讽刺的口吻评论这些“神迹”，指出它们是用来愚弄大众、增强刘邦合法性和号召力的工具。这种分析揭示了历史书写中英雄塑造的虚构性和利用性。

- **草根逆袭与统治困境**：诗中也反映了刘邦作为草根英雄的矛盾性。他的“草根创业”使得他能够赢得民心，打破贵族统治的垄断，但在取得权力之后，他的猜忌与防范使得政权内部的矛盾加剧，表明了一个从底层逆袭的统治者在面对权力时所表现出的复杂心态。

- **历史的多重面相**：通过这三首诗，北平不仅描绘了刘邦的个人历程，也揭示了整个秦汉更替过程中历史的多重面相——从秦朝的暴政到汉朝的草根统治，历史中的英雄往往同时具有正面和负面的特质，既是开国之君，又充满了人性的弱点。

总体来说，这组诗作通过历史细节的重述与解构，展示了刘邦从草根到帝王的全过程，并对“神迹”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诗人用细腻的语言和讽刺的笔调，揭示了英雄神话背后的真实面貌和人性的复杂，给读者带来了对历史人物的全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