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性的夕阳时光（三）

徐祖彬

按： 最近若干年，因现实与思想碰撞较多，在写回忆录的同时，也随时记录了一些蹦出来的思想火花，并有集结成册的想法。原先我的《＂凡鸟＂飞歌》取名叫《＂凡鸟＂往事录》，于是对这类思想火花则想取名叫《＂凡鸟＂随想录》（也想把以前的这类文稿归为一处），并视之为姊妹篇。 但承蒙上天恩赐，自2021年6月打完第二针医苗后，身体每况愈下，＂姊妹篇宏愿＂早已成空中楼阁，思来想去，何不也将其归入《随性的夕阳时光》，这样既没浪费以前的笔墨（敞帚自珍），也可基本达成一些久存的＂宏愿＂。至于这种两头兼顾的做法是否合适，还有这钟＂随性＂到底最后能＂随＂多少、多久也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期待，理想，追求 （随笔1） 从小到大都充滿着期待，感觉上，如无期待，似乎人生就黯然失色，甚至寡淡无味。 小时候，期待吃饱肚子，期待吃鱼吃肉和各种零食，期待穿新衣新鞋，然后就更期待着过年。期待过年时，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离过年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但总归还是有希望，有盼头。 除此，还期待放假。寒假自不必说，因一放寒假，离过年就不远了。暑假也盼，因一放假，便可与同学或邻居小伙伴相约到这里去疯到那里去玩，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玩着自己想玩的花样。总之，都是一些既非常美好又非常现实的期待。偶尔也期待过实现共产主义，或时刻准备着，做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等等。但总感觉这些与自己没什么直接关联，或感觉有些太过遥远，于是，往往期待了一下，又很快回到现实的期待中来。 及至读初中，除了期待中午早点上完最后一节课早点打下课铃早点冲向食堂去吃饭之外，又多了期待下午早点放学，然后去好好踢一场足球或打一场蓝球等等。当然，还多了期待课余时间到学校图书馆去借一本好小说，特别是听了某某同学说某某小说真好看时，便会经常去问＂这本书还回来了没有？＂，一旦拿到手，吃完晚饭便会美美地躺在宿舍床上贪婪地阅读，哪怕那灯光很昏暗，那床板很生硬也全然不觉，只一会儿功夫，便会被美美地带入到小说情节中…… 同时，我也不讳言，那时也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期待与心仪的女同学对视一眼，甚而搭讪几句。印象中，好像是从那时起，自己又多了一种人生的滋味和期待。 可惜，这么多美好期待的日子没过多久，文革就来了。文革对当时的我来说基本是稀哩糊涂的，故基本上也没什么期待。即便做了一些事也是没有预想的，大多是被裹协而行。要说有，也就是对文革厌倦之后期待着＂复课闹革命＂，而且很多次，但似乎一次也没真正期待到。 然后就是下放，期待着早日上调，也期待着改变山乡面貌，苦日子有所改善；放电影，期待着一切顺利，尤其不希望下雨，不希望电影机出故障，最后老乡们说＂电影真好看，谢谢！＂；在工厂，期待着做出成绩，自己能有所进步。逐步市场化改革后，又期待工厂早日走出困境，不要影响工资、福利；后到子弟学校当老师，则期待着学生一个个早日懂事、成长成材等等。从更髙一些的层面讲，尤记得八十年代初，特别期待那种解放思想、百花齐放的氛围一直延续下去；然后也期待能有机会圆自己的大学梦。读电大后，又期待早日完成学业，将电大所学用到工作和社会实践中去。当然，那时也期待和恋人甜蜜独处，结婚后则期待和爱人长相厮守。调银行后，作为秘书则期待文章被领导乃至上级领导赏识，也期待被广大员工认可甚至青睐……总之，从小到大似乎从未有过没有期待的日子，因此，也从没有过人生无望、生活无味的感觉。 　　努力学习、工作、期待了大半辈子，终于盼来了安稳退休，且退休工资尚可，应该没啥想头盼头了吧。可不知为什么，还是充滿着期待，甚至比退休前还更多、更复杂。比如，期待家人、友人团聚，特别是期待与相隔几十年未见的老同学、老战友（知青）、老同事在一起叙叙旧、喝喝酒、聊聊天；期待没吃过的东西还能去尝尝，没去过的地方还能去走走；期待孙辈永远健康快乐，尽快长大成人，并最好能比较优秀；期待家人、友人一切安好；期待懂我的知己越来越多，并不限男女老少、职位髙低；也期待自己健康快乐，即便有病也能长期与疾病＂和平共处＂；当然，更期待科技进步、医学发达，大家都能延年益寿，不管有何毛病，都能做到药到病除。而从社会层面上讲，则期待物价稳定，社会安定，人人幸福，更期待各个方面风气清正，社会不断文明进步…… 后来，不知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重操旧业，爱上写作。于是，又期待着自己的文章（作品）不断见诸网络和报端，并为大家理解、认可甚至喜爱；甚至还期待着受众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因大半辈子都从事宣传教育工作，总希望自己的语言能够打动人、感染人、影啊人，现在虽然年事已髙，仍期待着＂即便残值也几何＂。真可谓生活处处有期待，期待意义赋人生。 如许期待，这究竟是为什么？细想了一下，原来期待缘于理想，即自己一直都生活在理想和追求理想当中，即便有些理想谈不上高远，但至少是美好的，是符合人性的，或者说是积极向上的。其中有一些也不乏高尚或忧国忧民之处。比如我曾在一篇总行布置的学习体会有奖征文中含蓄并巧妙地表述：希望我们的小康能够实实在在，除了精准扶贫少数人之外，更要让广大民众解除教育、医疗、住房、养老等生活问题上的远虑近忧；希望我们的改革攻坚能够落到实处，尤其要落到影响全局影响长远的关键问题上，不要让大家感觉对一些严重影响社会发展进步的顽疴固疾，年年叫喊攻打，却年年堡垒依旧；更希望各级党委、各级政府乃至全体党员领导干部在这改革攻坚的非常时期，敢于带头挑战自我，敢于冲破种种既得利益的樊篱……对于这些，我知道不少人也与我一样有期待甚至更热切的期盼，但似乎鲜有人与我一样，作为一介子民居然乐于并敢于向组织襟怀坦白，直抒胸臆。所幸，我这篇征文非但被层层推荐上去，而且最终还非常意外地获得了一等奖。 由此可见，期待人人都有，理想也大多都有，比较难能可贵的则是对理想的不懈追求乃至努力奋斗和拼搏。因为道理很简单：理想再美好，光是期待无异于指望天上掉馅饼。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现在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辈用热血乃至生命换来的。既然如此，为了今后社会生活的更加美好和幸福，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也去奋力追求、努力奋斗一下呢？何况，现在基本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何况，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包括我们的子孙后代。 　　在这个问题上，我非常不理解以下三种情况。一是说我没什么期待，更没什么理想，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是为＂无想论＂。其实，从我上述的忆述中可看出，这完全是不存在的，简言之，谁能说自己不盼点好呢？这种想法说法顶多也就表明，作为聪明的人，对一切现实存在的问题不要去一味地烦恼、焦虑，而应保有一种乐观、积极、开朗的心态。但这并不是刻意迴避问题的理由，更不是生生地否定自己也＂盼好＂的借口。二是也盼好，也期待，甚至不乏更美好的愿望和理想，但若要自己作点付出则对不起，其口头禅是＂我们算老几？＂或＂天塌下来自有髙个子顶着！＂等等，这似乎可归为＂无用论＂。这种＂聪明＂当然可以理解，谁不想坐享其成啊？但问题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美事好事能到来吗？并且，万一髙个子抽身或顶不住了呢，你不也要被压着了吗？第三种情况更不好理解，而且不在少数，说是一切都有组织，我们只要听组织的话，跟着组织走绝对没错，犯不着去咸吃萝卜淡操心云云，是为＂无须论＂。这里且不说组织也是人组成的，组织也有犯错误的时候（诸多历史早巳说明），即便组织一贯正确，英明无比，也需要＂七嘴八舌优中选，众人拾柴火焰髙＂啊！我不知过去我们老唱的《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是不是现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或不再提倡去唱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觉得这种纯靠组织，表面上很听话很懂事的人，要么是脑袋长在别人脖子上，要么是太过大智若愚。对此，我非但不理解，甚至还有点不屑。 而我虽然过去曾为此吃过不少亏，但仍不能也不愿汲取教训，并且我也觉得在同龄人中也有不少和我一样的人。我曾在前不久写的《凡鸟一一献给＂我们这一辈＂的歌》中表白＂……只要生命不息，芳心依然不老，哪怕只剩一点残光余热，也要倔強地散发闪耀……＂这不仅是写给我自己的，也是写给诸多和我一样的人的。 由上，我以为：期待，理想，追求，真的是互相联系、不可或缺的人生三味啊！ 写于2021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