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

樱花雪

如狗年华李福信 从小与狗，有不解的缘分。 一路走来，苍狗如云。 而今回望，芸芸众生，都在负重攀爬。 真是，年华如狗，时光如马，岁月如梭，一指流沙。 不觉慨叹，神马浮云，水月镜花，人生若梦，狗日的年华。 那就说说与狗有关的故事吧。 一 两年前，新冠疫情正虐。 秋冬之时的十月，四哥被组织紧急点名，去到宝庆的沙井头社区担任点长，帮助抗疫。 这个点长，虽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四哥想，我可以用自己的一句亲切话语，给市民一点温馨，用志愿者的一个亲情问候，给居民一点温暖。这一点一点的温暖温馨，汇聚起来，就成了一条化党和政府关切关怀于源源不断的大江大河，就给我们的衣食父母万家灯火撑起了一片安全的绿茵天地。 在奔走在沙井头的四十多天里，四哥与抗疫志愿者、社区工作者们同心协力，做了很多细碎却很温暖的事，与居民们结下了难得的情缘。 感动之际，四哥写下了《点长》小文，被大众点赞，被广泛传播，并被市文明委员会评为了当年的全市“声动邵阳.文明有我”主题征文一等奖。 一天，从沙井头归来，经过一回民墓地，四哥走累了，就到坟地旁小坐休憩。 突然，前面来了三条高大的狼狗，呼哧呼哧的一步一步朝四哥逼来。好在，小时候常被狗追赶过，大学毕业那年被狗偷袭咬伤过，四哥有对狗斗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四哥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乱出，内心却紧张不已，万马奔腾。 四哥一动不动的看着三条狼狗，面带着友善的僵硬的微笑，思谋着该如何脱身，该如何避免人狗大战。 四哥脑海里快速翻腾，要是三条恶狗冲上来了，我就左手用文件袋做盾牌，左挡右防，右手用手机做长矛，上击下锤，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不让三狗欺四哥，不让五官被咬破。 不敢喊，不敢动，不敢跑，紧张万分之际，狗的主人赶来了。 看四哥满头大汗，面红耳赤，惊恐万分，狗主人呵斥住了正步步逼近、凶神恶煞的三条狗。 看到三条凶狗不甘不愿的转头而去，四哥紧拽住文件袋和手机的两只手，瞬间没了力量，只觉全身汗液津津，虚脱无比…… 正是，疫情年代，年华如狗，时光如马，恶狗当道，世风日下啊。 二 小白离开世界，已经二十年了。 小白总在西子的世界里，在四哥的世界里，快乐地出现。 只是，最后那几个月的小白身影，和小白最后在这个世界的伤逝，是无法忘怀的记忆。 小白是条狗。 小白又不是条狗，小白是西子的最好伙伴，是四哥的忠实好友。 那年过年，四哥带西子回鲤溪。 正好碰上二哥家的狗狗产了四个毛茸茸粉嘟嘟的小崽，西子爱的不得了，缠着追着要抱一个，爱小狗的四哥顺水推舟也就答应了下来。 带回小城的小白见风见水就长，遇人遇狗就摇尾巴，亲热，亲情，亲昵，亲密，狗见了狗爱，人见了人爱。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以前，四哥只在书里看到过，只被大学寝室的同学笑骂过。可自从小白来到四哥城里的小家后，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是小白的家常便饭了。 西子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在城郊边上，一栋独立的占天占地大房子，自然，不可避免地会被老鼠光顾。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痛恨老鼠的家人常常会关门打老鼠夹老鼠，小白也在旁边兴奋的跑来跑去，助阵犬吠。 一天早晨，家人起来，惊喜的发现，小白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老鼠，绕着四哥和西子，摇着尾巴，快乐得不得了。 一发不可收拾，自从捉到了第一只大老鼠后，狗拿耗子，就成了小白的家常便饭。旮旮弄弄，角角落落，只要有老鼠藏身，小白必口咬叼来。小白成了四哥家老鼠的天敌，成了四哥家最爱的家人。 只是，人见了人爱，狗见了狗更爱，小白被隔壁的大黄爱上了，爱上了不久的小白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弄得四哥家手忙脚乱，搭小窝，垫棉絮，不久，小白产下了五个毛茸茸粉嘟嘟的小崽。只不过，伴随着小狗狗的到来，四哥家的狗虱子也多了起来。 左邻右舍争着抱走了五个小崽后，怕狗见了狗爱的小白再被狗爱，清明时节，在回鲤溪老家时，四哥无奈的把油光水滑、健硕壮实的小白，送回了二哥家里。 离开鲤溪时，小白不知道，自己已回不去了城里的那个小家，还在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西子和四哥。 中秋节时，四哥带着家人，带着西子，回鲤溪。大老远，就看见一只脏兮兮、瘦骨嶙峋的狗欢快的跑了过来，叼着四哥的裤脚不放，叼着西子的裙子不放，呜呜的轻叫，亲热得不得了。这是原来那只，油光水滑，健硕壮实的小白吗？城乡差别，让回到了村里的小白，就像鲁迅笔下的《故乡》少年，已经变得那么让人心疼了。 离开鲤溪时，小白不知道，自己已再也回不去了城里的那个小家。只是还在摇着尾巴，乞怜的跟在四哥和西子的屁股后头，走了很远，很远。 过年时，四哥带着西子，带着家人，回了鲤溪，陪母亲过年。 往日，老远老远，就会看到像箭一样射来的小白，久别重逢，欢快无比。西子在盼，四哥在盼，可是，盼了很久，这一次，没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二哥说，小白，被爱吃狗肉的城里人，用麻药伴在肉里，引诱好久没吃肉了的小白，麻倒拖走了…… 西子号啕大哭。 四哥黯然神伤。 三 四哥的爷爷是土改时期按田产多少，分指标戴上地主帽子的，是全大队难得的几个四类分子之一。 自从当上了地主分子，四哥的爷爷，四哥的父亲母亲就少不了日里被监督劳动，夜晚要悔罪批斗的岁月。 自然，四哥的哥哥姐姐，读书只能读到小学了。 四哥出生的那年，小黄也来到了四哥家。 小黄是一条可爱的小狗，粉嘟嘟的，同四哥一样，稚嫩可爱。 沐着山乡的云雾，笼着小村的炊烟，四哥咿呀学步了，四哥慢慢长大了。 没有读书没有书名的四哥被家人乡邻和童伴“四伢仔”、“四伢仔”地呼来唤去，四哥如小黄一样，欢快地应答着，雀跃地奔跑在屋前屋后的草地上，山林里。 四哥去黑冲里松树林捡拾松毛柴禾时，小黄忽前忽后围着小四奔跑。“嗖”的一声，前方一个黄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小黄一个扑跃，一口咬住。嘿，勇敢的小黄捕获了一只黄亮亮的黄鼠狼。四哥惊喜不已，抱着小黄就地十八滚，开心死了。 晚餐的饭桌上，四哥与父母、哥哥、姐姐美滋滋地品尝着香喷喷的黄鼠狼肉，小黄在饭桌下兴奋地啃着香喷喷的黄鼠狼骨头。调皮的四哥偷瞒着父亲，悄悄夹了两块油亮油亮的黄鼠狼肉丢在桌子下，小黄欢快的摇动着尾巴，把四哥的双腿扫得痒乎乎的。 那时的四哥家，与天下的家庭一样，缺吃少穿。一日两餐，一餐红薯当饭，一餐红薯煮米饭。四哥常常感觉饥饿，饥饿的四哥常常与伙伴们星月夜里，去到生产队的凉薯地里偷挖凉薯饱啃美食。 饥饿的小黄知道主人家的窘迫，也知道自己的本份，不吃饭食，只吃人粪。偶尔碰上四哥撅着白白的屁股蛋拉粪，小黄会俏皮的悄悄的凑上去，伸出粘乎乎、软绵绵的舌头，冷不丁将四哥臭臭的屁股添个一干二净，吓得四哥一到拉粪就紧张惊恐，唯恐贪吃的小黄捣乱，弄得自己怪痒痒的。 小小的四哥，是家里的鸭司令。生产队送粮购到公社，要由大人一路挑着，经线子冲、黑冲里、豹尕冲、黄土岭送到窑上去，一路免不了会掉漏些些谷粒在山路。精明的父亲省吃俭用的父亲一心一意养家糊口的父亲会教导着小四赶着家里的一群小鸭子，在黑冲里的山路上捡食。 黑冲里、豹尕冲丛林蔽日、人烟稀少，四哥怕豺狼虎豹，怕鬼怪阴啸，小黄就成了怕怕的四哥最好的伙伴了。 小鸭在前面捡拾谷粒，四哥与小黄在山坡上栽筋斗，丢石子，尽情打闹，要多开心就多开心。 突然，远远的蓝天上，一只硕大的岩鹰盘旋着，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叼食小鸭。警觉的小黄马上停止嬉戏，前爪紧紧抓地，仰头狂哮，唬得岩鹰无可奈何的远远飞去。空旷幽深的山冲里，唯有小黄威猛尖利的咆哮声，久久回荡，萦绕不去。 一天，中饭时分，一个贪吃懒做的贫下中农来到四哥家。懵懂的四哥懵懂的望着来到家里的贫下中农，不知大祸临头的小黄欢快地围着客人打转。 “陈六娘，你听好！贫下中农今天要打牙祭，要吃你这个地主婆家的黄狗肉！” “啊，那，那莫急，让我喂一次我家的小黄吧。” 羸弱的母亲无奈何的母亲双眼盈满泪水。 “快一点，别磨时间！” 那人用绳子、竹筒做了一个套狗打狗的活结圈套，贪馋狡猾的摆放好在小四家的厨房地上，专等小黄上当。 那人喝令母亲将家人总吃不饱、自己舍不得吃的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倒在摆放好的圈套中央。 四哥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襟，两眼死盯着与自己一同长大，天天耳鬓厮磨开心嬉闹的小黄。 “小黄快跑！小黄快跑！”，四哥叫喊着，多么希望小黄马上跑得远远的，跑到天边，哪怕永远不回家也好啊。 可是，爱舔四哥屁股专吃人粪很少吃到香喷喷米饭的小黄不知那人的毒计，没有理会四哥的叫喊，快乐地一头扎下去，狼吞虎咽地吞食着主人分给自己的最后一餐香喷米饭。 刚吃了两口，那人一锁绳套，紧紧地勒住小黄的脖颈，往屋外拖去。母亲用围裙揩抹着泪眼，趔趄着走进里屋。四哥哇的大哭了起来，愤怒的攥紧小小的拳头，一路小跑着，追赶着自己的小伙伴小黄。 无助的小黄，痛苦的小黄，知道大限已至的小黄，死命的四脚抓地，想反抗，想逃跑，想咬拖拽着自己的那人。 可是，被勒着脖子，被死命地飞快地拖在山路上的小黄毫无反抗之力。 小黄的双眼憋胀得通红，四哥的双眼愤怒得喷火。 四哥的双眼泪水哗哗流淌，小黄的双眼哀婉地滴淌下长长的两行泪水。 拖不多远，那人将四哥最亲的小黄死死地按压进了一口山塘的水里。 恐惧的四哥，疼彻心扉的四哥，恨得咬牙切齿的四哥，愤怒地，发抖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小黄，在水里扑腾着四肢，扑腾着四肢，慢慢地，慢慢地，渐渐没有了声息...... ‌四 柴门狗吠，暮色归人，是乡村里最为乡情，最为亲情的场景。 四哥愿意，在少小离家，在中年归家，在慢慢变老的时候‌，每次回到鲤溪，都能看到母亲的老屋上空，有炊烟袅袅，有牧笛声声，老屋的左邻右舍，有孩童打闹，有鸡鸣狗吠，那该多好。‌ 回到乡村，一切归于平静，犹如江河入海，波澜不惊，犹如老树虬枝，腰身苍劲。 回望来路，一切已是心平气和，远离了世事纷争。双掌摊开，左手经验丛生，右手教训纵横。一眼望去，远方山峦如黛，近岭山花烂漫，一切已是过眼烟云。 只有四哥家的小狗，通人性，懂人情，那么单纯，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总在四哥的腿脚边，没心没肺，无忧无虑，亲昵不已地磨蹭、亲近…… ‌ ～年华如狗～ 一少小离家 二时光如马 初入大学，四哥在武汉东湖 四哥在武大读书珞珈未名湖畔 大学毕业，那年四哥 三夫夷江畔柳山沙滩在水一方八九归来 邻家有女初长成四哥成家的小屋在金城，在县委大院 四哥带西子在城南公园 葛洲坝上好风光 纳木错上白云飘 送西子入大学外公帮缝被子 当年在组织部 二00五，四哥在八峒瑶山 四多情应笑我 小白双手直作揖我盼四哥回鲤溪 侄儿家的小白总是那么亲热可惜被偷狗贼偷呷了 小白被偷狗贼偷走后侄儿家的小黄亲热得不得了 左顾右盼好小黄亦盼四哥回家乡 子侄过年在鲤溪 五师恩难忘 当年八十七岁的法学泰斗李双元老师而今九十又七了 鲤溪扇布岭上 六母亲走后回鲤溪的日子苍狗如云 四川美院彭相钧教授为四哥作画四哥陪母亲漫步在鲤溪原野 大学同学海南归来 七多少年后四哥亦如是 八 苍狗如云 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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