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湖感怀

东涂西抹

芙蓉湖是临潼华清宫里一面静美的湖泊。围岸细柳依依，奇石嶙峋，浮桥卧波，廊亭参差；湖面莲叶浮动，薄雾弥漫，燕雀低飞，微波荡漾。在这深秋的时节，她少了一片娇媚，却多了一层沧桑。夏天里满湖里蓬蓬勃勃的荷叶都显露出了枯黄和干涩的颜色，那些垂柳的柳丝也不再摇曳出万般的风情，只是沿岸那些四季常绿的植物，依然会让整个湖景保持着她本来动人心魄的面容。

一场秋雨刚刚过去，长生殿巍然在湖边的雨雾中，依稀能看见唐明皇与杨贵妃相会在殿前的鹊桥上，向着一轮明月长揖盟誓的动人情景，不免生发感慨，感慨人世间的恩恩爱爱，感慨世事的无常无奈。

漫步湖边的石板小路，白居易的《长恨歌》似乎就镌刻在那一片一片的石头上，给这里留下了诗意的盛唐年代，也留下了一段千古遗恨的爱情故事。人常说“红颜祸水”，翻开历史，从夏商周开始，历史上每一个朝代的更迭，似乎都与一个美艳女子有着不可逃脱的责任。夏王朝因为妺喜最终导致了夏朝的灭亡。她是夏朝最后一位君主桀的王后，以美貌著称。妺喜有三个著名的癖好：喜欢听丝绸撕裂的声音、喜欢看人们在酒池中寻欢作乐、喜欢戴男性的官帽。为了满足她的这些癖好，夏桀放浪不羁，大肆浪费，导致江山倾倒。到了商朝，又出现了一个妲己‌。妲己是商纣王‌帝辛的宠妃，以美貌和妖媚著称。她支持纣王的暴政，怂恿纣王使用炮烙等酷刑，加速了商朝的灭亡。而周朝的灭亡将最大的罪过也归结到一个叫做褒姒的女子身上等等，不一而足。到了盛唐这里，把安史之乱导致唐王朝由盛到衰又怪罪到杨玉环这个小女子身上。不知这些美貌女子有些何等的能量，能让一个王朝风起云涌，大厦倾覆。那些帝王们是不是该问问自己，寻欢作乐的时候离不开她们，怎么就忍心把王朝的衰败和灭亡的天大责任都让她们脆弱的秀肩来承担呢！

站在长生殿前，历史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故事都会从白居易的《长恨歌》中游离飘荡而来，如落英满地，缤纷了这个秋天。我们并不会看到一个弱女子处心积虑地去算计她的李隆基，也不会看到她凭借皇上的宠爱而生骄纵，怂恿家族势力背叛和颠覆王朝。我们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皆为美好。梨园琴瑟合鸣，创办戏曲艺术学院，一同创作霓裳羽衣曲，教习歌舞，弘扬文化；还有七夕盟誓的美好爱情；还有她被迫自尽，香消玉殒的悲惨命运。她能为自己的爱情买单，却不能为自己的生命对账，她把握不了自己命运的齿轮向哪里旋转，只能无奈地以生命的代价偿还那份本不该属于她的孽债。

杨玉环去了，李隆基也去了，只是两个同眠共枕的人去了两个不同的归宿地。对于杨贵妃的归宿，唐明皇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向天长叹一声。

深秋，本来萧杀。面对着芙蓉湖里的一片残荷，不由得感慨这曾经风花雪月的一湖风景，替古人嗟叹一声：

华清宫苑，芙蓉湖畔，秋风飒飒，秋雨潇潇，一片轻雾弥漫，两只小雀啼啭。漫步湖岸，怀思悠远，伫立柳下，唯见荷残。有殿曰长生，设坛名鹊桥。明皇与贵妃，帐暖度春宵。梨园曲尽，霓裳舞罢。对月盟誓，饮酒作歌。残秋吟枯荷，清波含珠泪。能伴一朝天子歌舞升平，难平千古遗恨马嵬魂销。三尺白绫裹玉体，百丈锦书寄哀愁。诉一段情思，烟波微渺；舞一曲梨花，衣袂带雨。曾忆六月荷花凌波，无奈清秋枯叶萎卧。长生殿前鹊桥空架，芙蓉湖畔明月难圆。一湖荷叶染秋霜，满目垂柳泪千行。几堆青石，不见明皇临池坐；数枝烟柳，难觅贵妃妆成影。

嗟乎！白翁醉吟，感草木无情，玉殒香消，世间留长恨。不见柳林燕归，难觅荷间鱼戏。一生遗恨，都被秋风吹落散尽。

（文中图片拍摄于华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