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也是历代皇帝中肖像画存世最多的。这些画像不仅反映出清宫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展现了乾隆皇帝的个人审美旨趣。现存的乾隆画像中,有一类比较有趣:按照今天的说法,就是乾隆皇帝与自己“同框”。即在同一幅作品中,有两个乾隆皇帝的形象,有时这两个形象出现在同一场景之内,有时又巧妙地安排在不同空间之中,体现了皇帝的喜好和作者的匠心。扬之水曾作《“二我图”与<平安春信图>》一文,对其中的两幅作了概况性的论述。王子林作《“平安春信”中长者是谁》一文,也提出了乾隆首创了“自我合影”这一画法。本文将就现有材料,对更多画作做更为详细的解读。<br> 《采芝图》是存世不多的乾隆皇帝继位前所作肖像画之一。乾隆皇帝是清代实行“秘密立储”制度后首位继位的皇帝,画像创作之时,他已经被雍正皇帝定为皇位继承人,而并未公开宣布,所以这一时期皇子弘历的个人思想,就非常值得探讨。<br> 《采芝图》为我们了解此时的宝亲王弘历提供了一个渠道。本画采用白描手法,面部以淡墨勾描,衣纹以浓墨勒线,虽不施色彩,但五官立体,衣带生风。图中一成年男子头戴凉帽,神情淡然,眼睛看着左下方若有所思。他左手轻抚身前梅花鹿,右手持一柄如意。左下一小童,面目清秀,与成年人颇有几分相似。他仰头看着成年男子,荷锄而立,左手提一轻巧小篮,里面满贮灵芝仙草。 画作右上有乾隆皇帝自题诗,诗中则寄托了乾隆皇帝的心志:<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何来潇洒清都客,逍遥为爱云烟碧。</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筠篮满贮仙岩芝,芒鞋不踏尘寰迹。</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人世蓬莱镜里天,霞巾彷佛南华仙。</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谁识当年真面貎,图入生绡属偶然。”</div>落款为“长春居士自题”。下钤“宝亲王宝”白文方印、“长春居士”朱文方印。题诗的用纸与别处不同,显然是后附上去的,小童的锄头处也为后来修改。左下为梁诗正书长题,落款“雍正甲寅夏四月梁诗正谨题”。<br> 这幅图创作的时间很有意思,题诗钤“宝亲王宝”,是弘历受封宝亲王之后,登基之前。梁诗正落款为雍正甲寅,即雍正十二年(1734年),这一年是雍正去世前一年。也就是说,此画至晚在雍正十二年就已经画成了。 关于乾隆皇帝继位的合法性,学界向来鲜有质疑,而且更有学者认为,因为康熙皇帝的青睐,雍正皇帝在继位之初已锁定了弘历继承人的身份。但是这一说法,是参考了乾隆皇帝本人主持修纂的《清世宗实录》:<br>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在圆明园的雍正皇帝病笃,“皇四子宝亲王弘历、皇五子和亲王弘昼朝夕侍侧”,后皇帝“大渐”,自知不久于人世的雍正“召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公丰盛额、讷亲、内大臣户部侍郎海望至寝宫”,后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捧御笔亲书密旨而出,“命皇四子宝亲王弘历为皇太子,即皇帝位”。[1]<br> 嘉庆皇帝主持编纂的《清高宗实录》在记述时没有谈及命皇太子一事,但是根据次日,弘历乘坐黄舆,奉大行皇帝回宫来看,此时已经认定了弘历的太子身份。大约五个小时之后,弘历命侍卫将“雍正元年缄藏乾清宫正大光明扁后封函”取下,并宣读遗诏。[2]<br> 雍正遗诏的很多内容,但主要体现了这样几个重要的观点:第一,雍正皇帝是康熙皇帝“慎选于诸子之中,命朕缵承统绪”而合法继位的。第二,雍正皇帝早在雍正元年八月间,确立了秘密立储制度,“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而所立的就是皇四子弘历。弘历是“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是康熙皇帝就看中的皇位继承人。第三,为允礼、允禄二人的定性,及鄂尔泰、张廷玉配嗣太庙之事。[3]<br> 所以按照乾隆皇帝的记述,早在雍正元年,雍正皇帝就确定了弘历继承人的身份,而且在其受封宝亲王之后,基本已经成了入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这点除了雍正皇帝心知肚明外,想必外人也早看出端倪。当时与弘历同样有继位资格的只有弘昼,而后者的能力和影响力则逊色很多。<br> 在这种情况下,宝亲王弘历的角色就十分特别:因前朝有胤礽先立后废之事,雍正皇帝又在多种场合下强调过秘密立储一事。所以作为最有可能的皇位候选人,弘历的态度既不能急切,也不可招摇。而这幅《采芝图》,就是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创作的。<br> “采芝”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常用题材,早在汉代即已经流行。《太平御览》引《仙人采芝图》曰:“车马芝,生于名山之中,此尧时七车马化为之。能得食之,乘云而行,上有云气覆之。”除了是长生的神草,灵芝还是明君慈仁,敬事耆老的瑞应。《孝经援神契》曰:“德至草木则芝草生……善养老则芝草茂。” 此时,画像人物手持如意,篮贮灵芝,即有怀德天下之意,又有敬老尊亲之心。 而为何我们判断此画作上的两人均是弘历本人呢?一方面,成年男子的画像与乾隆皇帝登基时所绘朝服像基本一致,而同意被着重刻画的幼年男子,五官与成年男子也很相似。另一方面,画像上所附的自题诗中云:“谁识当年真面貎,图入生绡属偶然”,题诗时乾隆皇帝二十四岁,成年男子的面貌是其当时的样子,而不能被大家看出的“当年真面貌”,则应指幼年男子了。<br> 题诗不仅点出了此画的旨趣所在,也表明了作画的意图。“何来潇洒清都客,逍遥为爱云烟碧。筠篮满贮仙岩芝,芒鞋不踏尘寰迹。”此时,刚刚受封宝亲王,看似最有继承皇位可能的弘历,将自己比喻成为“潇洒清都客”。《列子·周穆王》中曰:“清都、紫微、钧天、广乐,帝之所居”,清都,就是皇帝居住的地方,而此时的宝亲王,只是此处的一位客人。他所爱的是逍遥快活,不染世尘,以道教真人南华仙自比。借助这些道教故事,弘历将自己塑造成一位帝王家的过客,追求超凡的仙家。此外,梁诗正的和诗也称“我闻昔人骖白鹿”,正是“且放白鹿青崖间”的道家出世心态。这与其父雍正皇帝在继位之前,笃信佛教、韬光养晦的举动,可谓异曲同工之妙。<br>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首诗是写在一张后附纸上的,至于原来此处的题诗是什么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显然,宝亲王在作了之前的题诗之后并不满意,所以特意覆盖原处,重新题之。至于现存诗是当时的原作还是继位后刻意补作,已经很难考证了。<br> 构图相似的另一幅画作——《平安春信图》则更为大家熟知。对于此图的研究比较充分,就存世情况来看,共有三个版本,即故宫藏绢本《平安春信图》、养心殿绘通景画《平安春信图》,以及私人收藏的纸本《平安春信图》(此图尚有争议)。这三幅图中,绢本与纸本在构图、绘法上基本一致,通景画所绘内容与前者一致,但绘法上有较大不同。 绢本《平安春信图》所描绘,正中是二名男子,两人立于山坡之上,左后方是一石几,上有如意、念珠、果品、书籍等物,右后方有几枝修竹。右前方则是一块山石和一株梅花。<br> 关于绢本《平安春信图》的作画时间,聂崇正和张琼均认为是“雍正”时期,画上的人物是雍正皇帝与乾隆皇帝。[4]扬之水与王子林分别从钤印方式、人物外貌特征方面反驳了这一观点,认为图中长者为乾隆皇帝本人。[5]笔者也认为,此图绘于雍正时期的可能性很小。根据乾隆皇帝的题诗,我们可以得知,此图是郎世宁所绘,里面的形象也至少有一人是乾隆皇帝。雍正终其一生都在践行继位之初即宣布的秘密立储制度,他生前一直没有关于继承人的明示。如果在雍正时期作一幅这样内容的画,政治倾向过于明显,显然是不被允许的。且《平安春信图》签墨书:“嘉庆四年二月盘山缋山口口(容)撤下御容挂轴一轴,”表明此图是乾隆皇帝驾崩后从盘山撤下的。清代对悬挂已逝皇帝的御容像有严格规定,乾隆皇帝不会在雍正死后还于行宫悬其御容,并随意题写诗句及钤盖印章。<br> 张琼曾作文认为,通景画《平安春信图》,其中的长者是先圣虞舜,[6]但笔者并不赞同。和前绢本一样,画面上的两人都有明显的剃发痕迹,不符合清代人对于圣贤人物的一般绘制方法,应该是两位清人。至于这二人的身份,我认为与前图一样,都是乾隆皇帝本人。<br> 其实,绢本的《平安春信图》的政治寓意并没有那么复杂,二者之间传递的并不是象征“权柄”的信物,而仅仅是一株梅枝。梅竹同画是中国传统绘画的一个经典题材,并非乾隆时期所独创。在中国传统绘画形式中,把梅、竹合画一幅之上称为“梅竹双清”,早在宋代就已经出现,元代之后更为多见。梅竹作为岁寒之友,在冬季仍显翠红,因此为文人所喜爱。在清代《御定月令辑要》里同样这样形容梅花:“无奈东皇苦多事,又传春信到梅边。”梅花经冬而开,古人认为其是传播春天气息的使者。<br> 乾隆二十五年正月,乾隆皇帝曾作《邹一桂梅竹》诗一首:“碧琳竹与粉珠梅,著壁多时谢别裁,寻咏睪然缅江左,平安春信早传来。”[7]可见乾隆皇帝对此题材的作品颇为青睐。从乾隆皇帝作诗的月份来看,邹一桂的“梅竹图卷”应该是悬挂于宫城之内的。同样,养心殿西暖阁的三希堂亦有楹联曰:“梅报平安信,鸟传如意春。”由此可见“平安春信”这一题材在宫廷中运用的十分广泛,乾隆皇帝以此起意作画,也是十分正常的。<br> 《平安春信图》从题材、构图,风格和内容上,都与《采芝图》颇为相似,在乾隆皇帝众多存世画像中,这种一主一仆为均为画面中心的仅有此二幅。因此笔者认为,在此结构的绘图中,为了避免政治歧义,突出皇帝的中心地位,除了皇帝自己,也确实没有人有资格可以与其比肩同画。这样做即是乾隆皇帝内心审美旨趣的一个体现,也是皇权为尊的清代所必须的。<br> 此外还有一类绘图,虽然一幅画作中同时出现了两个乾隆皇帝的形象,但是经过了巧妙的设计和构思,使作品模拟出一种场景和情节。其中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是一是二图》与《弘历观画图》。 《是一是二》图现存四个版本,其中用了同一首御题诗:<div><div><span style="text-align: center;"> “是一是二,不即不离。</span><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儒可墨可,何虑何思。”</div>但落款有所不同,其中两幅为“长春书屋偶笔”、一幅为“养心殿偶题并书”、另一幅为“那罗延窟题并书”。从绘画风格上来看,相对残破的“长春书屋偶笔”,与“养心殿偶题并书”一幅十分相似。另外一幅较为完好的的“长春书屋偶笔”则与“那罗延窟题并书”画风相似。此四图皆为佚名,也没有明确纪年,但从画中人物的年龄看,前者绘制的应该较早。<br> 此四图在结构上基本相似,居于画面正中的是一方山水画的屏风与一张坐榻。画中乾隆皇帝高冠宽袍,典型的汉服装扮,坐于榻上,左手随意地搭在迎手之上,右手放于膝上。屏风上悬挂的,是与他装束一致的头像,与皇帝仿佛对视。榻前设一几案,一小童侧身奉茶,面貌不显。画面左侧绘有两个条案,上陈新嘉量、玉璧、青铜觚等摆设,右侧方案上陈一青花万寿瓶,圆桌上有香炉、笔洗等物,前有两小圆座,上陈盆景和青铜香料容器。<br>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民间画师大量进入宫廷,自雍正时期起,皇帝的肖像画就融入了文人肖像画的诸多因素。康熙皇帝在位六十一年,也未存有汉服肖像,在《康熙皇帝写字像》等皇帝肖像作品中,康熙本人仍为皇帝常服装扮。到了雍正时期,在《雍正行乐图·道装像》中,皇帝所着的道服就有了明显的汉族文人特点。乾隆皇帝继承了这一传统:如画中乾隆皇帝脚踩的红色布鞋,就多次见于明清文人的自画像中。清代的《金农自画像》、《高凤翰自画像》、李世倬《指画岁朝图》等画像中,所绘人物皆道袍红履,翩然自得,与乾隆肖像画中并无二致。<br> 此外,画中所陈设的博古,初看似乎普通,但实际上确有着政治意义。青铜的嘉量、觚等物作为礼器,都有象征天下礼制权威的意味。绘画借用屏风这一家具,即有效地分割了画面空间,为画面创造出前、中、后景,又将水墨山水置于其上,为相对狭小的室内空间提供了广阔纵深。<br>《是一是二》图在构图上,摹仿了宋代一幅佚名画作,同样是这种“画中画”的构图,画中主人公与自己的头像画对望。与宋画不同的是,此图已经明显使用了西洋绘法,将透视效果运用其中,画面更具空间感和立体感。<br> 就画风来说,根据李启乐《是一是二图》(Kristina Kleutghen:《One or Two, Repictured》)一文分析,前两幅应该出自郎世宁之手,而后两幅是后来仿绘的。而故宫博物院的李湜则认为前两幅是丁观鹏所绘。乾隆皇帝显然非常喜爱此画,之后又有摹品。与前者相比,后两幅《是一是二》图绘法更为传统,画中人物胡须更为密集,看起来年纪也略长。其中一幅屏风中所绘为梅花图,与其他三幅山水屏风不同。《梅花图》钤“乾隆”圆印,落款时间为“庚子”年,此《梅花图》应为乾隆皇帝于乾隆四十五年亲绘。</div></div> 有趣的是,在这四个版本的《是一是二》图中,乾隆皇帝题写的都是一首诗,可见他对于此诗十分喜爱。这首诗中融入了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很多精要,如“是一是二”一辩,佛家道家均有论及。李渔有“是一是二,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之句,乾隆皇帝自己在《赵修陆罗汉赞》中,也有“是一是二,非彼非此”的议论。“一”与“二”、“即”与“离”、“儒家”与“墨家”这三对看似矛盾的概念,在乾隆的思考中得到了统一。这是一首富于哲学思想的诗,配在此幅画作上,乾隆皇帝审视着画中的自己,形容举止相同,一动一静,一实一虚,颇可玩味。<br> 在四处落款中,两处为“长春书屋偶笔”,根据王子林的研究,“长春书屋”在乾隆时期至少有六处,位于紫禁城内的养心殿、养性殿、重华宫,以及西苑、圆明园和清漪园。[8] “长春居士”为乾隆皇帝登基前雍正赐给他的别号,乾隆皇帝一生都极其珍视,故将其多处居室以“长春书屋”命名。“养心殿”为其日常居所,御制诗文中常以此处落款。四处落款中最有特点是“那罗延窟”一处,据现有史料来看,紫禁城内并没有一处地点称“那罗延窟”,只有圆明园静莲斋中,曾悬有“那罗延窟”之匾,但亦非其斋室名号。《华严经》称:“东海有处,名那罗延窟,是菩萨聚居处。”在崂山、五台山等处,皆有此托称的洞窟。乾隆皇帝托言佛经所在之所,显然是把自己也置身于菩萨之中。<br> 另一幅“画中画”——《弘历观画图》则更富情节性。在此图中,乾隆皇帝汉服高冠,端坐于椅上,左侧一红衣小童手执如意,身后一小童手执孔雀翎仪仗扇,右手为一小几,上陈各色博古。乾隆皇帝面前,有几对侍者正在搬运卷轴,意欲请皇帝欣赏。所打开的一幅,是丁观鹏所绘的《乾隆皇帝洗象图》。据故宫博物院李湜分析,《乾隆观画图》中乾隆面部为郎世宁所绘,有明显的西方写实特征,而风景山水部分则为中国画师所绘,为中西合璧作品。 在《乾隆皇帝洗象图》中,乾隆皇帝则是另一番装扮。他化身为菩萨,披发袈裟,坐于画像右侧。左侧有若干侍者,正在洗刷普贤菩萨的坐骑白象。《扫象图》是佛教绘画中的一个传统题材,元、明皆有相关画作。白象作为普贤菩萨的坐骑,文娴宽厚,是对普贤大士德行的表征。因此洗象图中的大士尊者一般都认为是普贤菩萨,但也有不少作品或加上了文殊菩萨的形象,或在题名中写明为“文殊菩萨洗象图”。如元人钱选在其《文殊洗象图》卷的款署:“文殊普贤,法出一途;或驾狮象,有何所惧;洗尔尘障,得见真如;唐人形容,流传此图;物则有像,吾心则无。”按照乾隆皇帝一贯的宗教追求,在此幅《洗象图》中,其应为文殊菩萨无疑。<br> 乾隆皇帝有深厚的藏传佛教修养,而且与六世班禅过从甚密,经常会以菩萨形象示人。如在《六世班禅传》、《满洲源流考》等文献中,皆称乾隆皇帝为“文殊大皇帝”。现藏宫廷画中,亦有乾隆皇帝的文殊菩萨装画像,在乾隆佛装像中,乾隆皇帝着红色袈裟居中,左为普贤菩萨,右为地藏菩萨。头上天空正中绘诸佛菩萨及黄教祖师二十五位。乾隆皇帝像下面莲花座下有藏文,大意为文殊菩萨化身。这一形象不仅是乾隆皇帝个人的宗教信仰,也有着明显的政治指向。在对于西藏地区和内外蒙古这些信仰黄教地区的统治中,乾隆皇帝不仅作为世俗皇帝,也是宗教中的精神领袖。<br> 当然,《乾隆皇帝洗象图》并未像佛装像一样,有严肃的宗教意义,更多地则倾向于一种游戏之作,表现了皇帝个人的文化旨趣。如果我们想象一下乾隆皇帝本人观看画作的情形,这十分有趣:一位满洲常服的皇帝,观看着面前的《弘历观画图》——画中的自己身着汉服,俨然一位文化修养极高的汉人士大夫。而这位士大夫观看的,又是一幅《乾隆皇帝洗象图》,图中的乾隆皇帝又化身为了文殊菩萨,成为宗教领袖。这俨然映射清代皇帝进行统治的三个群体——满洲、汉人及蒙藏的统一皇帝,这也与佛经中菩萨现身人间,以各种品相示人的说法暗合。<br> 在这四幅同时出现两个乾隆形象的画像中,《采芝图》和《平安春信图》的构图方式比较一致,采用的也是传统的吉祥画题材。《采芝图》托图言志,是乾隆皇帝在继位前特殊历史时期的一种表态。《平安春信图》则体现了乾隆皇帝文人雅士的审美旨趣和文化追求。《是一是二图》则构图别致,不但仿照古人,还展现了一种哲学上的思考。《弘历观画图》较有故事性和层次感,更深度地体现了乾隆皇帝统治方式的各个侧面。四图立意不同,各有侧重,立体地表现了乾隆皇帝的个人情趣和治国思想,也体现了清宫绘画中西合璧,民间与宫廷相融合的特点。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总第六期】</font></b></h1><div><b><br></b></div><div><b><br></b></div><div><b><br></b></div><div>文/图:王敬雅</div><div>编辑:肖珊</div><div>文章转引自《紫禁城》2017年7月</div><div>约访方式:15618333966(微信同号)</div><div>投稿信箱:shanghaishanjin@126.com</div><div><br></div><div><br></div><div>2024年11月2日</div> <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