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通信楼上(老兵们俗称电报大楼)远眺,山脚下的玄武湖清清亮亮的像面镜子,倒影里回放着曾经的故事,记忆它勤快,机灵,体能好,方向准,应变能力强,摇着枇杷橹,顶着水力,使出浑身力气,脚步跟着橹走,一天下来,不知不觉能走千千万万步,这些年,在岁月里究竟走了多少步,记不清了,但走过中年,走进老年是毫无疑问的。看玄武湖,是那些年执勤间隙里的一种小休息,到收发室送递抄收的、发送的电报,回报房的途中,在走廊里作亇短暂的休整,男娃的烟大多在此学成,女娃的零嘴在此养就。无论春夏秋冬朝暮晴雨,这面镜子里的倒影都嗨翻了,这镜面居然是眼睛的天堂,身体的地狱(起一点或十八点),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只为军情急。玄武湖边好象有只白鹇,穿越时空化为一只白鹭,惊飞而起,刺破湖面越来越浓稠的夜色,不动声色,盛着那些年的无数悲欢,而绝不会溢出来。玄武湖水日日融化着紫金山军营兵们丢给它的心事,融化不了的,就化成荷花、水鸟漂浮在水面上。五十五年前,玄武湖在,我不在,五十五年后,玄武湖还在,我却在江南水乡小镇,玄武湖于我是永恒的镜子,我于玄武湖只是永恒之一瞬,这么一想,作亇水中捞月的猴子也挺好,这不,当初的猴群又来了,孙玲同学,辛苦你了,南京同学,感谢你们安排的集结。</p> <p class="ql-block"> 于电报大楼而言,这里执勤的兵,都是玄武湖的一支荷,一只鸟,一片云,一滴雨,一缕月光,一支香,一叶柳,一句诗…,让这楼有了湖的气息,楼就成了一艘渡船,渡你,渡我,渡在这船上的每一个通信战士。既是渡船,总会经历风浪,比如珍宝岛战斗,九一三事件,唐山地震,伟人辞世,四人帮垮台,中越自卫反击战等等,至于抗震救灾那些风吹雨打毛毛雨啦,收发的这些电报,就象晴雨预报,说的是风力雨量,白浪涛天时的通信楼,能把这些娃娃逼得急赤白脸,因为有些风雨过后一片狼藉,足以把报务员折腾得死去活来,那些年,党员、干部总需在最危险的地方,值最重要的电台战位,电码声起,风生水起,历史事件就像化了妆的故事,很白(黑)的脸,很红的唇,黑白分明的浓眉大眼,里面生丑旦未各式人等,眼神穿过我们投向星空,说着曾经很熟的台词,一路风尘,开场总是名正言顺喧闹的锣鼓,大大咧咧,戏演的却极文雅极美(或者金戈铁马极武),历史就是这样的性格——残酷无情。演的是移花接木,即兴唱做,政局这亇韵压得稳重,所以那些疯狂的念头折磨着的是中国军人。此番回来,老连队安排我们回训练室参观,顺便让老兵们抄抄、发发报,离开连队后四十年未再发报,手法已生疏了,加上老骨头老筋,已不复当年,就像老茶树,年岁久了,乏力了,产量太低,味道较之新品种更为苦涩、浓烈,有人特别喜欢,但己不如新茶树,但抄报倒是凭深入骨髓的电码记忆,依旧能抄一百四的报,显得游刃有余,就象新茶,有时,它像一枚嫩叶,有时,它像葵花籽大小的一点绿光,有时,它像杯里千万个跳舞精灵,像禅院里的一缕青烟,象诗人的酒,又是酒的友,象他乡明月,是游子的根,也是路的尽头。报房里的兵们挂着无线耳麦执勤,成竹在胸,显得不慌不忙,信手拈来,总还是训练有素,让人欣慰。在中央档案馆里,保存着这样的电报,图为粟裕通过这个连队发给党中央关于淮海战役胜利的告捷电。</p> <p class="ql-block"> 陈郁华同学,我们应该记得这份电报吧。</p> <p class="ql-block"> 没能来集结的马沙同学,想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