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历经狂风巨浪淬炼的爷爷王立福</b></p><p class="ql-block">前几天在家里没有感觉外面的大风，径直奔向了星海广场，在路上险些被一阵狂风吹倒。这是在一生中从未遇见过的。回到家里，自然想起了80多年前爷爷冲破那场狂风巨浪而逃生的经历。</p><p class="ql-block">我的爷爷王立福一辈子与海，船，风浪打交道。他在近一个世纪的人生长河里，历尽沧桑，久经风浪，死里逃生，饱尝了人世间的苦难。他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的三大悲事集于一身。然而，爷爷铮铮铁骨，一身正气，从未低过头。在艰难困苦中跋涉，在狂风暴雨中挺立。</p><p class="ql-block">那是1938年3月，二月二龙抬头的节日刚过。广鹿岛盐场海岸上热闹非凡，七八条船运送一批物资在这里向西邦扬帆远航了。爷爷和他的六个伙计们也在行列之中。没想到在返航的途中遭遇了一场十级的风暴，将这批货船吞没，爷爷所驾的船当然也遭到袭击，也是多天不见其踪影。奶奶拖着幼小的儿女在海边打着滚哭，任其海浪打湿了她们的衣裳……岸上的人们都为遇难的亲人报庙了，办理丧事，整个海滩一片哀嚎。</p><p class="ql-block">这七八条船的船老大多数都是爷爷的叔辈哥哥王立功大爷给带出来的。风停了，立功大爷来到海边，悲痛的呆呆地站立在那里，特别是想起他的兄弟王立福，心如刀绞：我不能没有他啊，一串串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p><p class="ql-block">海岛的早春咋暖还寒，但是毕竟穿越严冬迎来了春天的脚步，在阳光的照射下，和煦的春风送来了股股暖意。再一次站在岸边的立功大爷向海的那边望去，心想王立福不能逃出来吗？又一想，已经快10天了哪有可能呀？这个时候王立功大爷看到西北方的海有一条帆船驶来，再定睛一看，果真是王立福的船返回来啦。</p><p class="ql-block">当爷爷走下船的时候王立功大爷紧紧的把他抱住。我就想过，王立福能够抗过这次风暴啊。立功大爷双拳捶打着爷爷的后背：王立福，王立福，给你个翅膀，你能上天呐！</p><p class="ql-block">岂不知王立福船老大靠着多年闯海的经验，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茫茫夜海里，准确无误找准方向，借狂风巨浪之力，驾船抢滩到一个小孤岛上，船虽破碎，人却健在。他们在孤岛上百经周折修好船，扬帆启航，破浪凯旋。</p><p class="ql-block">“王立福和伙计们回来了”！当消息传开，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现实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人们：王立福和他的伙计们依然活在人间。整个盐场海滩的人群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没有笑声，人们哭成一团。这是喜极的泪水，这是惊喜的呼唤。爷爷高声喊着，大伙别哭了，回家包个饺子拿瓶酒给俺们压压惊。</p><p class="ql-block">从此，不死的船老大王立福名扬辽南，王立福三个字名震黄渤海。</p> <p class="ql-block"><b> 劳作间歇爷爷向海的远方望去</b></p> <p class="ql-block">我长大了，每当爷爷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对爷爷说，那么多船叫大风浪打得连船板尸首都不见了，爷爷却活着回到家里，这是老天保佑啊。爷爷略加思索，捋着胡须说，是老天保佑！还仗着爷爷这个舵把子啊。顺着浪大了，船要被浪卷到海里；顶着浪大了，船要被浪打碎；就看你这把舵的功夫啦。</p><p class="ql-block">记得爷爷还时常为我讲述那个感人至深的闯海故事。和爷爷相识的另一条船的小伙计，是一个有心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在别人的前头。他在船上遇到任何一个岛礁坨，都要问船老大它叫什么名字？这一天小伙计问了船老大能有七八遍了，船老大都耐心地告诉了他。当第九次问到这个岛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也许是船老大掌舵很累，就很不耐烦地骂了他：“那是你个驴屎蛋子岛”！小伙计没有半点埋怨不满的情绪，还是虚心地点着头。</p><p class="ql-block">他们的船返航了，行至月黑头的夜晚，大风袭来。他们遭遇了爷爷同样的狂风巨浪。这个时候小伙计大声地呼喊着，“老大”把船头往西调一下，前方就是“驴屎蛋子岛”。船老大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小伙计回答：是“老大”你告诉我的。船老大惊呼着，这个小东西，太了不得了，咱们有救啦！就这样这条船抢滩上岸，死里逃生。</p><p class="ql-block">现今深感当年爷爷是从他自己讲的这些故事中汲取了养分，才成为一名技高过硬的船老大。可见文化的力量，对于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国家，该是何等重要啊。</p> <p class="ql-block">早年芦苇是建房的重要材料。上个世纪的40年代爷爷和伙计们到营口运输芦苇。一年下来爷爷靠着过硬的驾船本领，荣获了渤海船主王立福的称誉。在航海上遇到了什么难事都要找王立福来化解。</p><p class="ql-block">这天一日本船只被百船包围开不出，日本船又阻挡了营口的一大面子船只。一位营口方面领头的船老大急得火冒三丈：这么多船停摆了，可怎么交代呀？他情急之下呼喊着，赶紧把王立福找来，把那条日本船开走。</p><p class="ql-block">当爷爷来到日本船上的时候，日本人带着怕丢面子的尴尬，开始刁难爷爷，让其听他们的号令掌舵开机。爷爷当场严厉拒绝：听你们的，要我来干什么？！我在船上一切听我的！日本人怕爷爷扬长而去，反复解释，求得谅解。王立福掌舵开机，只见船头左摆右晃，激起的波浪将周围船只冲开，他随机挂一个快车，顺着被趟开的缝隙，快速将船开了出去。望着冲脱百船封锁的货船溅起的一道白色浪花，在场营口的船老大和伙计们无不伸出大拇指：王立福真是好样的。渤海船主王立福驾船惊呆日本人，在黄渤海传为美谈。</p> <p class="ql-block"><b> 孙子媳妇张文向爷爷敬酒</b></p><p class="ql-block">爷爷一辈子的闯海生涯，历尽千辛万苦。然而，由于受海洋文化的影响，爷爷也享受着生活的美好。他老人家的生活理念，可谓是简约实用再加典雅。爷爷一辈子和烟不沾边。茶，酒，橘，是他的最爱。</p><p class="ql-block">茶 ，爷爷一天也离不开。每当船回岛，或者是忙完了一天的活计，爷爷用他那把来自清末的被视为家珍的老壶冲上杭州龙井，和孙儿相坐对饮。边喝边回味深长地念叨着：喝吧，孙子，清香美味啊！</p><p class="ql-block">酒 ，对于爷爷来说，的确不可少。晚饭前，爷爷操起古典的烫酒小瓷炉，以喝的酒为燃料，瓦蓝瓦蓝的火苗，一会儿就把铜壶里的酒烫热啦。我们不会忘记爷爷对于酒的两大特点：一是从不贪杯，他活了近百岁，从来没有醉过酒；二是爷爷一辈子从未劝过孙子们一滴酒，包括孙子们走向社会参加了工作。爷爷总是自斟自饮两三小盅为止，吧嗒着嘴：清香美味呐。</p><p class="ql-block">橘，是爷爷必不可少的水果。每次船从山东等地返航，他都带回一些橘子回到岛上。到家里，爷爷抱起孙子把剥去皮的橘子一瓣一瓣地填到孙子的嘴里，总是唠叨着：吃吧孙子，清香美味呀！</p><p class="ql-block">爷爷比周总理小一岁，但是他整整比周总理多活了20年。算来，爷爷离开我们已经28年了。然而，爷爷咬钢嚼铁，如磐挺立的一幕幕却久久地萦绕在亲人们的脑海……</p><p class="ql-block">致敬，铮铮铁骨勇立潮头不言败的爷爷；</p><p class="ql-block">致敬，冲破狂风巨浪肆虐而后生的爷爷；</p><p class="ql-block">致敬，享受生活的茶、酒、橘清香美味的爷爷！</p><p class="ql-block"><b>2005年10月撰于大连花园广场32号</b></p><p class="ql-block"><b>2024年11月1日润色于大连绿山</b></p> <p class="ql-block"><b> 广鹿岛庙东湾将军石（李鹏摄影）</b></p> <p class="ql-block"><b> 广鹿岛庙东湾日出（李鹏摄影）</b></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b>王维成 笔名：微轻 海峰</b></p><p class="ql-block"><b>真名后两字的谐音；意为：人微言轻</b></p><p class="ql-block"><b>大连日报原报道部主任、高级记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