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温暖书写人生——电影《不虚此行》观后感

离草

电影《不虚此行》是近几年看过的最好的文艺片之一，它有一种无声的力量，能敲碎你坚硬的伪装，然后与你坦诚相待，让你可以安静地与它共处3个小时的时光。片名“不虚此行”，起得很有深度，它的英文翻译All ears也深得我心。

该片由刘伽茵执导并编剧，胡歌领衔主演，吴磊、齐溪、娜仁花、黄磊等出演此片。影片入围了2023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导演编剧刘伽茵和领衔主演胡歌分别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奖。它绝对不是商业片，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角色也比较内敛，矛盾都在心中，需要通过眼神、微表情加以外化。闻善这个角色不太容易驾驭，内心戏的刻画需要有定力和内力的演员，胡歌的个人气质与闻善性格高度契合，对这种既疏离又孤独的角色，把握得恰到好处。

影片讲述了落魄编剧闻善（胡歌饰演）在一次机缘下开始帮人撰写悼词的故事，在与各色委托人的交流中，慰藉他人、也获得温暖，闻善与他们相互治愈，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看电影的一开始，会让人以为应该是一部日本电影的题材，印象中只有日本电影，才会如此珍重逝者。后来我意识到我错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该被珍重呢。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想，我们需要，我们应该，但是却没有，所以这部电影才更可贵吗？

这是一部向生活低头的电影，既没有扣人心弦的开始，也没有荡气回肠的结局。像是一首浪漫现实主义散文诗，丰满简练的细节里装满了不同类型普通人的悲欢离合。它非常“淡”，淡到没有那么多的大起大落，没有任何脱离现实的特效、故事或者悬疑点。它就像是无数偶然发生的小事件的集合，所有的事来得突然，去得淡然，不一定都有答案，也不一定不会重来。每个观众，都能从这些小事件里，窥见自己人生中的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深深与剧中人物共情。如同片名的英译All ears，只要你仔细聆听，便会觉得不虚此行，会从中明白些什么。

影片中的闻善是名校研究生毕业的编剧，在学生时代非常优秀，毕业之后也意气风发，想干一番事业。但他为人木讷，不善言谈，独来独往，在任何场合他都不可能是主角，是自动隐形的社恐人设。接了几个剧本都写不好，甲方贬低他，指责他，慢慢地闻善失去了自信，再也写不出一篇。与他一起合租的同学室友们一个个都赚了钱，搬离了合租屋，后来连学弟们都搬走了，似乎每个人都越来越好，只有他依然蜷缩在出租屋中，没有任何出路。从写电影、电视剧的光鲜编剧到无业人口，给去世的人写悼词，这其中的落差与转换，不难想象。

闻善在帮人写悼词的过程中，遇见了很多人：万家兄妹因大哥的离世，不得已重新聚到一起，重新面对那份沉重又柔软的亲情；忙于工作、与父亲聚少离多的王先生，内心满是遗憾，但却来不及悲伤，因为还有儿子要照顾，因为在失去儿子身份后，他还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癌圈网红方阿姨，面对生死仍然谈笑风生，她在用当下最时髦的方式，化解着最古老的命题……

无论是为亲人预约悼词的王先生、万家兄妹，还是为离世网友讨要说法的邵金穗，为同事约写悼词的创业者老陆、为自己预约悼词服务的方阿姨，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委托人，闻善都没有套用万能模板、批量化生产的悼词来混口饭吃。他会搜集每个逝者的生前爱好，了解他们与家人、朋友的关系，甚至精细到捋清逝者生前人生轨迹线路图。他家里有一块小黑板，每次写悼词的时候，都会为逝者拉一条时间线，写上事件，时间，人物，就仿佛在总结逝者的一生，他比身边所有人更靠近和了解逝者，可是他们的家人却并不关心，他甚至一次都没有被邀请参加逝者的葬礼。

因为是一个失意的编剧，写不了剧本，写悼词成了他的谋生手段。职业，被他做成了志业，他写他相信的东西，他看到的东西和他认为真实的东西。即便写悼词，闻善也不糊弄，他去了解人，了解去世的这个人，在作为一个社会人的多重角色关系里，他是怎么被身边人看待，了解普通人的一生，有多少秘密，又有多少言不由衷和波涛汹涌。

虽然闻善在世俗社会里注定是笨拙的、失意的，但只有这样笨拙的人，才会笨拙地打捞碎片，挖掘记忆，并且笨拙地写下来。在殡仪馆中，闻善和老潘有一段对话：老潘说，人到这里就算是到头了，闻善听着说他能做的就是用悼词总结好逝者的一生，让他们可以不虚此行，不枉来人间走了这一遭。

电影的片尾曲写得特别好，所有表达爱的举动都应该趁早，为道别而流的眼泪，别怕人知道。这话说的是闻善，也说的是观众，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变成了刺猬，对家人对朋友，话语越来越少，不是不爱，只是不善于表达或者是不愿表达。现代生活奔忙迷乱，快到容不下一段超过五分钟的视频，人们只喜欢刷抖音，看两分钟的电影剪辑，而忽略了身边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曾经喜欢的事。

让生活慢一点吧，回头看看身边的人，珍惜拥有的，别到了离别才开始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