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项尚冲的母亲在生活上对三个子女乃一视同仁,然而在情感上对项尚冲的关爱远远胜过两个女儿。因此,两个女儿常常心生嫉妒和愤懑。有一天,她们终于质问起母亲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您为什么对弟弟比对我们要好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们怎么突然这么说呢?家里所有的东西不都是一分为三吗?你们三兄妹不都是一样的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为什么弟弟就什么都不用做,而我们却什么要自己做?您这不是偏心眼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哪有啊?这是因为弟弟比你们小,当然得要多照顾点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哼,您就是重男轻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两个女儿气嘟嘟的,那种和弟弟家庭地位不平等的思想一直盘亘在她们的心里。久而久之,她们便一日日开始我行我素,倔强倨傲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项母知道自己确实是有偏心眼,可是项尚冲作为肩负项家传宗接代重任的唯一的男孩子,两个女儿那是无论怎样争风吃醋,哭哭闹闹都无法撼动项尚冲是项母心中“小祖宗”的地位。为了这个“小祖宗”能够健康顺利地成长,将来能够光宗耀祖,成为社会贤达,项母对项尚冲除却生活上给予了有别于两个女儿的特别的爱,在教育上也远要重视的多。项尚冲尚未上学的时候,项母便勒令他背诵唐诗宋词,翻阅小人书,接触各种常识,绝不让他外出和她眼中所谓的无有出息的顽劣孩子胡打胡闹,虚度光阴。倘若有孩子们来找项尚冲出去玩耍,项母是一脸阴沉的青黑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们怎么又来了?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尚冲要看书,不去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冲,快出来啊!我们去打陀螺、跳房子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们一看项母瞪眼呵斥,大都害怕了。可总有一两个胆大而不管那么多的,仍旧冲着项母喊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项尚冲听见伙伴们的叫喊声,心里痒痒的。他放下小人书来到母亲跟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我跟他们去玩会儿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不想吃‘大白兔’和香蕉芒果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好好看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您就让我去嘛!就一次,好不好?”项尚冲央求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行,一次也不行!你再不听话,妈妈可要打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项尚冲瞅着妈妈抬起来的巴掌,便不敢再做声了。他转过身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劲儿催促他的伙伴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们还不走啊?是不是要我用棍子把你们赶走?以后不许再叫尚冲啊,不然打断你们的小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们看见项母凶巴巴地拿着棍子撵他们,一个个赶紧桃之夭夭了。此后,他们再也不敢找项尚冲玩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项尚冲只要在家好好学习,不和孩子们出去“野浪”,项母对他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一丁点儿事情也不会让他去做,哪怕是一个孩子理应自己该去做或者应该学会做的事情。项母是完全的、彻底的把项尚冲培养在“花瓶”里,培养在“书海”里。洗脸洗澡,总怕他没有洗干净;打扫卫生,总怕他弄脏了衣服;整理书包,总怕他丢三落四;就连一日三顿,也总是帮他盛好饭,夹好菜,摆好桌。项尚冲每天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坐享其成,享受着九五之尊的生活;只需要在“书海”畅游,和那些动物、植物、星星、月亮、风云雨雪、加减乘除、唐诗宋词等朋友们谈心、求是,度过项母认为的活的其所的每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总是那么骨感。年幼无知的项尚冲尚能在母亲“胡萝卜加大棒”的教育方式下行走在高墙内和书本对话。可是,项尚冲上了小学后,项母甜如蜜的“胡萝卜”和威似虎的“大棒”便不再那么管用了。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聆听院子里树木上的鸟儿动听的歌声,欣赏花丛中的蝴蝶轻盈的舞姿,沐浴高墙上的四角天空温暖的阳光。他要像树上的鸟儿,不只是在一棵树上蹦蹦跳跳;像花中的蝴蝶,不只是在一朵花上飞来飞去。他的世界和鸟儿,蝴蝶一样不只是高墙内的四角的天空。田野、河流、山林、空地,这些都是他的快乐的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放学回家,项尚冲一放下书包便会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拉上姜寒梅来到村头的空地上和伙伴们一起狂欢。他们或推铁环,或转陀螺,或踢房子,或飞纸宝,或抓石子,或跳皮筋,或打酸枣核。那一件件自制的简易玩具总是将时间定格在空地上。常常是太阳已沉入西山,月亮已露出了圆嘟嘟或羞涩的脸蛋,他们仍旧是忘乎所以地笑着,跳着,奔跑着,争战着,一直到家人来了仍是余兴未了,不得已慢腾腾地各自回家。而项尚冲自然一路上免不了挨母亲的痛骂,有时回到家里还要奉上肉嘟嘟的屁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倘若是野果熟了的夏秋时节的周末,项尚冲和姜寒梅一伙儿便会爬上后山,满山遍野寻找着地梦子、地菍果、覆盆子、龙葵果、桃金娘等各种美味可口的野果子。山上大都比较光秃秃,仅有一些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多数被砍了当柴火。故而,在山上转来转去倒不会太困难,可想要找到树上的美味佳肴,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幸很多果子长在地上,比如蛇莓、地菍果、地梦子、禾线子等等。因此,上到山上,难得有白爬半晌,两手空空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尚冲哥,你们快过来啊!这里有好多‘草莓’。”姜寒梅发现了一大丛覆盆子,高兴地叫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梅,小心刺!别让尖刺刺伤了手指!”项尚冲一边提醒寒梅注意树上的针刺,一边和大伙儿走过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有被刺到手指吧?”项尚冲关心地问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有,刺儿真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站一边去,我来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寒梅,你们几个站远点,让我们来摘。”大伙儿附和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吧,你们小心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姜寒梅和几个矮个子便站在一旁看着,顺便帮忙收集果子。不一会儿,大凡够得着的果子,全都被他们摘了个精光。大伙儿找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一边有说有笑,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新鲜美味的野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们爬过了一山又一山,边摘边吃,边唱边闹。虽然一个个满头大汗,甚至有点腰酸腿疼,但是,你看着我紫色的嘴巴,我看着你黄色的舌头,那回归自然狂野的笑声,那闲云野鹤般的自由飞翔,又岂是高墙内的天空所能给予?稍息片刻,他们便开始寻找那些裸露在稀疏的地藤里的状如漏斗的沙虫的小巢穴。这种小巢穴通常是成群分布,若是找到了其中一个,周围几平方米的“小沙坑”就如一朵朵开在藤蔓里的喇叭花,让人倍感愉悦和兴奋。他们蹲下身子对着小沙坑鼓起腮帮子死劲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只,两只,偶尔也有三四只“小猪崽”(沙虫)从沙坑里慢悠悠地爬出来。看着“小猪崽”从沙坑里不情愿地爬出来了,那份高兴劲儿,那份成就感,好比是考试得了满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姜寒梅对着小沙坑费了老大的劲儿,“呜——呜——呜——”了老半天,却是一无所获,不见一只“小猪崽”的影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喂,你们找到了吗?我‘吹’了几个坑,怎么小猪崽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呢?”姜寒梅很纳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哈哈,寒梅,你的小猪崽肯定是去别人家偷东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肯定是去你家了,怪不得你一个坑里爬出来几只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寒梅的‘小猪崽’肯定是个瘸子,它还在回家的路上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伙儿开怀大笑,那天真无邪的笑声随着山风爬上树梢,跨过山岗,越过田野,飘向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饱了,疯够了,玩累了,天色已经向晚了,母亲差不多快要回家了。如果被母亲知道了,我可怜的屁股就得皮开肉绽啊。于是,项尚冲和姜寒梅领着大伙儿揣着香甜的果实,迎着清爽的山风,迈着轻捷的脚步愉快地向山下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