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旧事（一一八）

白强

　　话说小伟妈的来到婆婆住处，推门进去，看见珍珍和二大奶奶两个人正在缝制寿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珍珍听见门响了一声，抬头一看是嫂子。忙说：“嫂子来了。”

小伟妈的说：“嗷。昨天浑身不舒服就没有来，晚上你哥回来还把我数落了一顿。今天捎有好转就过来了。”

说完干咳嗽了一下，接着又对二大奶奶说：“把你老人家叫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你老人家坐阵指挥，我来缝。”

说毕就把二大奶奶手里的针线拿了过来。

珍珍说：“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二大奶奶两个人就行了。”

小伟妈的说：“给咱妈做寿衣本来就是我的事。昨天没得来，今天再不来，这不让人笑话吗？况且我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扛扛就过去了。你嫂子的身子还没有那么金贵，能做营生了。”

就这样小伟妈的在二大奶奶指挥下忙活起来。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更加热闹了。

接下来老人的寿衣一共做了三天。把寿衣做完的那天下午。玉宝也把买好的棺材木拉了回来，次日一早就请邻村的木匠开工给老人做棺材了。

珍珍刚把母亲的寿衣做完又开始伺候木匠。这一伺候就是半个月，木匠的一日三餐必须到位。当然小伟妈的也过来帮了不少忙。

农历九月中旬的一天，珍珍吃过早饭坐在外面的磨盘上寻思回到娘家快一个月了。刚来的那两天忙着给母亲清理身体，后三天缝制老衣，接着又是半个月的木工活。至从回到娘家就像是一台上足了马力的机器没有松劲不停的运转。好不容易把木匠打发走了，身心终于放松下来。

珍珍心想累是累了点，但母亲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母亲的寿衣和棺材做的也很满意。特别是寿衣是丝绸的，里外全是新的，棺材上还刻了花纹 。这在村里应该是上上等了。村里埋了那么多老人还没有听说谁家在棺材上刻花，想到这里珍珍的心里特别高兴，再没有一点遗憾。更让珍珍高兴的是嫂子也改变了不少，和自己的关系处的很融洽。

珍珍想这段时间嫂子对老人是一口一个妈的叫着，再也没有叫过死老婆子。也不嫌母亲脏了，给母亲喂饭擦洗身体碰上什么做什么。这让珍珍心里感到特别温馨和舒服。那天自己回去了，嫂子也能很好的照顾母亲，心里也就踏实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伟的婚事成了珍珍的一块心病。只要小伟结婚了，娘家的事就高枕无忧了。

就在珍珍想这些事的时候，小伟妈的来了。看见珍珍坐在磨盘上发呆。

开口问道：“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里？”

珍珍说：“嫂子你怎么来了？你忙就不要来了，这里有我，刚给妈做的吃了，现在睡着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瞎寻思。想起小时候这个院子里住着二十几口人很热闹，想想当初这里可好停里。再看看现在老的老了，搬的搬了。就老妈一个人住这里有些担心。”

小伟妈的说：“我就想你一个人无聊，过来陪你说会话。”

于是两个人就天南地北的海聊起来。聊罢这家聊那家，之乎把村里的每一家都聊遍了，唯一世伟家谁也不愿提起。

世伟就是珍珍年轻时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当时世伟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人长得帅气，一天头发梳的溜光溜光的。珍珍是赤脚医生，两个人的感情纠纷在周边十里八村闹的沸沸扬扬的人人皆知。导致了珍珍这一生不能再生了，也给世伟后来的家庭生活留下了隐患。

其实珍珍很想知道世伟现在的情况但不好意思开口。怕嫂子说自己不知羞耻，都这把年纪了还不忘旧情，骚气十足。当时这位嫂子可没少拿这事说风凉话挖苦自己。

小伟妈的怕提起世伟引起珍珍伤心。就把话茬一转对珍珍说：“你家里忙着了就回去，咱妈有我照顾。回去看哪里有合适的对象了给咱小伟介绍一个。”

珍珍说：“小伟的事你不说我也记在心里了。我既然来了就再停上一段时间，等妈能站起来走路，生活能自理了。我把妈带到我家里住上一段时间，把这个冬天熬过去，明年天暖了再送回来。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倒是嫂子你家里忙着了就不要来了，妈有我就行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晃就是两个多月。

珍珍一天起来除了做两顿饭以外没事可干，感觉挺无聊的。就到村里这家走走，那家坐坐。有时也到山里转悠消磨时间。

珍珍在山里转悠时，看到山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特别的亲切。因为自己在每个山头上，每块地里都干过活，都留下自己的足迹。所以珍珍不光看见娘家村里的人亲，就是看见娘家村里的山也是亲的，水也是亲的。特别是想起曾经的人和事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触景生情不由得长叹一声，意思时间过得太快了，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有时走着走着就不由的来到和世伟约会的地方。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发呆。当然也想再次遇见世伟，想看看世伟现在过得怎么样？但珍珍在老地方去了几回都没有遇见世伟，心里有些失落。慢慢的就不想世伟了，心想世伟过得好与不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是这样的。有时你想见一个人就是见不到，不想见时却偏偏又遇见了。珍珍就是这样，去了几次老地方没有遇到世伟，一个人再山里转悠也没有遇到。就在珍珍准备放弃，不再想时世伟出现了。

农历十月中旬的一天下午，珍珍挑水时遇见了世伟。

珍珍挑的一担水往回走，离老远看见一个老头背一捆柴，头低着迎面走了过来。珍珍离老远根本没有认出是谁。

当两个人迎面相遇时，珍珍才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当初爱的死去活来的世伟。却见头顶光秃秃的，周边有些头发乱糟糟的黑白相间掉的没剩几根了。破棉袄里烂棉花絮都在外面露着没有缝补。穿着破棉鞋同样烂棉絮都露出来了。

珍珍心想怎么就流落成这个样子，有些不敢相信。

珍珍说：“砍柴去了？”

世伟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看了看。对珍珍说：“你回来了？”

也不等珍珍说话低下头就要过去。珍珍看见世伟两眼无神，脸上长满了皱褶黑乎麻擦的，仿佛就是七十多岁的老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把水桶向侧面移动了一下让世伟过去。自己也挑着水往回走。

此时的珍珍心里五味杂陈，蛮不得劲。不知不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珍珍也不知道这是再为谁流泪，为世伟还是为自己无法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