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 “呃,是这,今天把你俩叫来,咱开个会,少安不在,咱和少安亲戚的亲戚,自家人的自家人,深交情兄弟的兄弟,要尽职尽责的给少安把这个厂子管好,要管的比他在还要好!<br> 咱们都多少受过少安的恩惠,所以唻,大家一定要知道报答。”<br> 天刚麻擦黑,乡砖瓦厂的老会议室里,灯火通明。<br> 被大哥口头“授权”的“钦差大臣”孙玉亭,把河南烧砖师傅和王满银叫到一起,召开今天的第二次主要负责人会议。<br> “哎,我说李师傅,你这几天就给咱把这生产抓好,生的熟的都要保质保量;”<br> “行,这个没问题,你就放心!孙厂长!”河南师傅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领导”,和真正的掌柜是啥关系,拿人家钱财应该要尽心尽力。<br> “满银,今儿卖砖这收入情况是咋个样子,你说一说。”<br> 砸吧着满满一锅子旱烟的孙玉亭,在河南师傅这里得到的恭顺回应让他更加信心十足。<br> “二爸,今天还可以,卖了毛二百多块,少安没来,我暂时就把那钱收上保管着哩。”自从自己卖几包老鼠药被这个二丈人举报劳改事件发生以来,王满银对这个“大义灭亲”、“六亲不认”的“二爸”是又气又恨还有点怕。<br> “哎,满银,这事不能这样处理呀!咋还毛二百多块?咱虽说是亲戚,但是事情必须闹得清清楚楚,是多少就收多少,你卖砖收钱能不记账?靠脑子胡球记哩?哎呀,这个事情倒是提醒了我,这啥摊子都有个流水,应该配一个会计和出纳哩!不能这样瞎闹。”孙玉亭已经把王满银揣摩的很透,此刻,他敢在他的面前瞪眼,随意指出他的缺点来。<br> “二爸,谁说我没记账,你刚问,我就口头给你说一下,要详细,我给你看。”<br> 王满银很不服气的从浸满砖机油污的一身破烂的咔叽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纸烟盒,在明亮的电灯泡下铺展。<br> “你看,谁买了多少,付款多少,拉走多少,还余多少,这不写的清清楚楚嘛?我好赖也在外面跑了这些年,基本的路数,我知道,就是亲爸和亲儿也要把帐算清白了。”<br> “噢,我看看… …,记得还行,就是你这字太臭了,猛一看,还当是一群惊了的蚂蚁跑过去流下的一河滩脚印哩。<br> 满银,这也不是个办法,你记账,你收钱,你管上,这到头来,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嘛?我们总不能每天晚上在大场子上一个个数砖头吧?<br> 我看还是明天我回去分头聘请,让田海民利用业余时间给咱厂当会计,让孙卫红当出纳,每一天的收入我要看账本,必要的支出我要签字核准,然后去找会计核实后再去出纳那里领钱,少安不在,咱们要给少安把每一分钱都管好!你俩有没有啥意见,尽管提出来,咱们要充分发扬民主嘛。”<br> “我没啥意见,我只管干好我的活,到时候不要少了我下苦力钱就行。”河南师傅第一个表态。<br> “我有意见,二爸,你是大队副书记,田海民是大队会计,卫红是你女子,你这是要夺权篡位,把我们这家人要彻底架空嘛!我不同意你这样做,要不,咱们去找我爸和少安理论理论,他们要是同意你这样做,我就啥话不说。”明显感觉到自己手里即将一点权力都没有的王满银激烈反对孙玉亭的财务制度。<br> “王满银,我正告你,你不要拿我哥和少安来压我!我对他们是赤胆忠心!你一个人帐钱一包揽,明显就有不良企图,要是这少安走上个十天半月,你一定会把厂子给搅乱!我认为应当立刻纠正你这种个人主义严重错误。要不,咱们刚好三个人,举手表决?”孙玉亭被王满银的激烈反应刺激的也开始有些光火起来。<br> “孙玉亭,我看你来就没安好心!你趁着少安家里有事想在这里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要浑水摸鱼,趁机搞事情!我坚决不会叫你的阴谋得逞!你找谁来都可以,不过谁要敢来夺我的帐和钱,我就跟谁拼命,不分男女!”<br> “啪!”<br> “这会你慢慢开,爱咋弄上就咋弄!你俩就在这里慢慢的表决!”<br> 被激怒的王满银拿起手里喝水的一只粗瓷茶杯,狠狠的摔在也是怒目圆睁的孙玉亭面前,甩手而去。<br> “王满银,你个劳改犯,你,你,你回来!你这是土匪习气,山大王作风,你回来!”<br> “老哥,我看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说不定少安两三天就回来了。你先忙着,我去看看窑上那几个烧窑工。”河南师傅一看会开炸了,赶紧起身,谁也不得罪的开溜。<br> 孙玉亭两手有些哆嗦的剧烈胸膛起伏。<br> 这个当年见了自己服帖的王满银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今天还敢直喊叫自己的名字?<br> 先忍忍吧!<br> 既然大哥很信任自己的能力,该咋铺排还要咋铺排,自己的忠心天地可鉴,忍辱负重,等少安回来,好好告他一状,到时候一定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