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午两点左右，老陈驾车带上她和母亲，经过九龙城小区正大门对过时，又捎上侄女微尘，顺着南环路上岩脚高速直奔目的地而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珠儿手机在握，不愿尾随尔等出门，宁愿点外卖，也要窝在家自在逍遥，几番说服无果，也便由她自去。即将年满十七的女孩子，正是青春傲娇时节，如此心性倒也正常。只是，她那蕴含些微期许的目光遭逢女孩顽固的坚持时又一次无奈折返，几许失落低低划过脑际。她忽然异常怀念当初那个幼弱的婴孩——那么一个奶乎乎肉唧唧的，时刻离不了自己精心呵护照料的幼弱婴孩，天知道，她有多么疼惜她，她的一颦一笑，蹙眉踢腿，她都深谙其所以然。只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些幼稚童趣天真无邪在岁月里渐行渐远，恰如眼前随风飘落的黄叶，或成记忆的残片。秉性纯良的她任凭母性本能驱使，</span>不自觉的把对长女雨萌幼时的亏欠加倍地补偿于斯，等到意识到时，刁蛮任性自私已在暗处落地生根，潜滋暗长，让她悔之不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光荏苒，那个幼弱孩儿一路成长的轨迹业已定格在她QQ空间中数量庞杂的相册之间。而现实世界里的女孩儿，恰似初春时节乡野山林间破土而出的竹笋一般节节拔高、婷婷玉立，那些疏离叛逆和天生傲娇潜藏在貌似温和的外表之下，蠢蠢欲动，让人不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尽管，那柔和矫健又生机盎然的身体源自于她，每每相对，她依然困惑不已。生命，与大自然一样神奇诡异，充斥着诸多未解之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烧烤点在临河搭建的一排木板房中的一间，地势很宽敞，板房中架有一台麻将机，机子被相向而坐的四人拨弄得哗啦啦一个劲运转不休，四周人声鼎沸，轮战的、观战者，叽里呱啦不亦乐乎。临河的栅栏旁搭着碳火烧烤架，平面的钢丝架上正摊开烧烤着洋芋豆腐三线肉等许多吃食，其上，烟雾缭绕，有河风吹过，卷起缕缕食香扑入鼻翼。架旁暂无人。旁边用木栅栏圈出一块宽敞的空地，铺设平整的地砖空隙里冒出绿油油的草叶稍儿，活动空间充裕。她把母亲扶坐在烧烤架旁的塑料凳上坐定，然后索寻碗筷帮助取食 。麻将机旁观战的亲人——大哥、二哥二嫂、大姐、侄儿杨洋闻声折转，纷纷笑盈盈聚拢过来打招呼，七手八脚传递碗筷饮料，同时往烧烤架上补充腌肉和排骨等新鲜食材，兴高采烈吆喝吃食。母亲端坐一侧，开始全力以赴啃一块烤好的排骨，神情极专注认真，一副不把那肉中的骨头完美呈现誓不罢休的架势。她看着有些好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伙笑闹着一通吃喝，肉食太多，不多久肚腹就饱胀起来，感觉吃得累了，加上久坐身体发僵，她便站起身来，循着栅栏慢踱几步望向河谷。天气虽则阴冷，河水依然倒映着两岸的青葱，呈现一派清澈碧绿的怡人景象。老母吃饱喝足了，闲来无事，开始操心起身周那些闲散搁置的吃食和瓶瓶罐罐，径直着手收理起来，如自个儿家里一般。二嫂见状，轻声在侧低语劝慰，让老人安心吃喝。她见状忙上前将老人手中袋子接过，笑嘻嘻道：“捡了干嘛，家里一大堆了嘛！”老母突然手空，看那神情竟有些恍惚。她不由心软，便好言相告，说今儿只是应邀来做客的，不便收捡。母亲听了，似懂非懂，眼睛瞅向她手里的袋子，作势欲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没有文化，一生辛苦，好不容易把六个孩子拉扯大，所凭不过勤俭节约四字而已。而今八十三岁的她，已患脑梗多年，小脑也已萎缩，记性大不如前。今年年初身板忽然萎缩弯曲，几成七十度。一个人独居空旷老屋，难免清冷。幸而兄弟姐嫂皆是良善之人，心地宽厚，时常轮流相伴。以前她身体尚可，三两天就去陪伴唠唠，而今患帕六年，她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偶尔走路晃晃荡荡之时，她便一边尽力稳住身形，一边自嘲还不如老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注意到，母亲今天除了坐着吃喝，几乎一步都不曾挪动。她去唤了老人两次，均不见老人动弹，给逗乐拍照，也是一副麻木神情。她心里明白，她和死神之间，早已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她死死抓住母亲不放，但死神那边的力道频频加大，自己的力量却日愈薄弱。在死神的阴影袭来之前，她，还能做些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更多的时候，她开始寻思：面对死亡，人皆恐惧，可是，人们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是那无边的黑暗，还是巨大的空洞的虚无？是永远失去？还是从来就不曾拥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恍惚间，大姐过来和她笑说干脆拍照去。她欣然，遂约了二嫂，微尘，四个人一同走到河畔，让一向乖巧可人的侄女微尘一路跟随拍照。微尘去年新婚，整个人看着较之前沉稳了不少，似乎也漂亮了许多，可她总觉得有些东西从侄女身上消失不见了！是什么呢？是那天真无邪的稚气笑颜，还是那干净清透的谈吐……兴许，这就是一个人长大的代价？她晕乎乎的头脑自是理不出半点头绪。几个女人拍起照来，嬉戏笑闹，各抒风情，各展风骚，倒也颇为有趣，她的情绪渐好，有乖巧可人侄女提供优质服务，大伙都挺兴奋，照相照得那个开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真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在时光里飘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心，在光影中晃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在流年里远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在文字里寻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她，于顾盼中流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笑，在心底里盘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