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摸虾的童年

缜行者

捉鱼摸虾的童年

（一）

童年的记忆最让人难忘，那是一段多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充满乐趣的岁月哟！

我家住在豫南地区信阳市罗山县子路河边的一个乡间小村。一条悠悠淮河把中原大地的厚厚尘埃隔在了北岸，一岭巍巍大别山，东西蜿蜒百余里将荆楚热浪档在了山南。特殊的地理优势，造就了信阳四季分明、山清水秀的特殊气候环境。素有北国江南、江南北国之美誉，近年又连续被评为全国十大宜居城市。

流过我家门前的那条子路河，相传是春秋时期，孔夫子带着子路等弟子周游列国，受楚昭王召见适楚时，留下的一段典故。当年孔子师徒走到我家门前，被这条河档住了去路，一时不知渡口在何处，就派弟子子路前去打探。结果不但没有打听到渡口在位置，反而被当时叫做长沮和桀溺的两名隐士奚落了一顿。为了纪念这段《论语》上有记载的“子路问津”的典故，人们就把这条河取名叫子路河。子路河蜿蜒曲折，自西从我家门前绕着我村的田地缓缓东去。一年四季，河水清澈，从我记事起，五十多年从没干涸过。傍河而居，家乡的田地很少缺水，田野间交织的分布着几处塘河堰坝，丰富的水资源环境，为我的童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我的捉鱼摸虾的童年故事，都发生在这条河和这些塘河堰坝里。

　　在水边长大，从小就耳濡目染大人们逮鱼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那年春天，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我被大人们的讲话声吵醒。只见煤油灯下，大哥浑身湿透，冷得打着寒战，掂了满满一桶鲶鱼回来，全家人都兴奋起来。原来那天是春天的第一场雷雨，下得很大。上游田间的积水，通过一条百十米长的沟渠，汇流进村子东头的马堰里。春天正是鱼儿逆流而上，抢食排卵的季节，河边的人都知道鱼的这些习性。大哥一看雨下得很大，就半夜里拿着手电筒，带着鱼网拦截在沟渠流往马堰的入口处，然后把水沟上游的水流截断。这时逆流进入水沟里的鱼，就都随着沟里水位的下降而自动退入网中。大哥用力拽起拦网里满满的一兜鱼，倒在桶里，足足有二三十斤。

　　我家弟兄七个，全是男孩儿，没一个姊妹，我排行老六。其它六个弟兄，个个是“鱼鷹”，就数我笨，除了会读书，干什么活儿都不如他们。在我参加工作后，母亲曾玩笑着说我：好在考学找了份工作，在农村怕连个女人都娶不到！其他几个弟兄的逮鱼水平都十分了得，并各有所长。大哥最会摸鱼，在水塘里但凡他手触碰过的鱼儿很少跑得了。记得有年干旱，子路河的水面不到十米宽，但河深依然有五六米，一般人扎猛子根本探不够底儿。大哥将一根长竹竿扎进河底泥中，沿着竹竿快速潜到河底，摸起三五斤重的鲤鱼，那天我亲眼看见大哥连续摸了好几条上来。三哥的鱼网织的最快最好，补网也是个高手，擅于用丝网捕鱼，也会使用鱼叉。童年记忆中，冬天比现在冷多了，一二百米宽的河面，经常被冰封冻住，冰上还可以走人。冬闲无事，三哥就用锛在冰面上凿个口子，用竹竿将鱼网捅入水中，经常可以捕到几斤重的鲢鱼。春夏是鱼半浮水面嬉戏产卵的季节，三哥可以根据水面动静判断鱼的位置，迅速抛出鱼叉将鱼叉住，很少放空。四哥喜欢趁着月色扛着一盘搭网子（一种用两根竹竿固定在鱼网两端，将鱼网抛出呈半圆形围在岸边，用竹竿将鱼赶进网中，再挑起得鱼的网，学名真不知道叫什么，我只能根据大家的发音，写出这个名字来）出外捕鱼，我常跟在后边背着鱼篓，互相壮胆。现在想起来，还真有几分浪漫。弟兄们都会撒网，不仅撒得远，而且撒得圆，我却只会使用扳罾（zeng）、鱼罩、虾笆，这些无需技巧，用力不大的渔具，或是用提筐或粪箢（yuan）子扎黄水虾子。每年稻子成熟发黄，快要收割的时候，人们会把稻田里的水放掉，方便收割。这时我们就会利用冲田的落差，把提筐或箢子扎在放水的田阙（田埂上排水挖的缺口）上，每天也能接到好几斤小鱼小虾泥鳅什么的，多的时候还能接到半筐子。

　　还有个逮鱼的笨办法，也是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玩的，就是把水田或水沟里的水凼（dang）子围起来，大家轮流着把里面的水舀干，逮里面的小鱼小虾。记得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几个小玩伴，一个叫熬胜，是我共爷的大哥的儿子，管我叫六佬；一个叫尿润儿，是我隔壁邻居，我管他叫表叔，他们都比我大两岁；另一个叫风清，还有个叫才毛，都属龙，和我是一年的。我们看中了村子西边堰沟里的一个塘凼子，就用泥巴把它围了起来，各自从家里带来瓢盆，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水舀干。逮的鱼虾用狗尾巴草穿起来，共穿了五六串，我们都弄得满身泥浆，谁也不敢拿回家，怕挨打。大家商量半天，还是决定送到熬胜家去。因为他的母亲我的大嫂过世的早，他的父亲我的大哥一直没再娶，他一直由奶奶也就是我的老妈带着长大，难免老妈就惯着他些，舍不得打他。结果，那天不但我们没挨打，老妈还把那些鱼掐好、炕干，给我们煮了一盆。饭好后，我们都从自家屋里盛上一碗米饭，集在一起，把那盆鱼吃个精光，那个香味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二）

我们也经常去河里钓鱼。插夜钩最简单，不用教，小朋友跟着大朋友做，河边长大的每个囝儿都会。

惊蛩过后，大家约伴在河边竹林里，选择筷子略粗点儿的隔年老竹，约两米长，砍下来，拦掉枝叶，留下弹性柔性好的竿梢。用煤油灯将竿梢约50厘米的部分燎烤，烤弯后固定成弓形。竹竿下端削成带尖的斜面，便于插进塘埂河边。竿梢栓上已经栓好鱼钩的钓线，钓线长度要保证钓竿45度斜插水面时，钓钩入水3～5厘米。这样，一把像样的插钩就算做好了，小伙伴常常把谁的插钩多少拿来攀比。

　　那时的小学生不像现在总有做不完的作业。太阳还老高就放学了，放学也没人接，都是自己背着书包往回跑，近的一里路，远的两三里。回家路上，我们男孩子往往带着瓶啊罐的，冲进土坷垃田里去逮土蛤蟆，拿回当钓饵。回到家，放下书包，背起早已准备好的插钩，就跑往河塘边去下钩。

　　下钩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每把插钩一般间隔十四五米远，大概是太近了怕上鱼互相有影响。挂饵的方法是：小土蛤蟆就挂一支大腿内侧，小泥鳅就挂脊背中后三分之一交界处，这样便于它们在水面游动，好吸引鱼儿上钩。以上两样饵叫活饵，更易上鱼，但比较难弄，更多的时候用的是蚯蚓,在粪窖边和老房子屋檐下，随时可以挖到。

我们那里水面宽，小伙伴好像有个约成俗成的规据，你在这段河里下，我就去那段，你在这堰里，我就去那塘里，大家从来不会因为争地盘而闹矛盾。几十把钩插完，天已落黑。

第二天天不亮，为了壮胆，大家都约伴去起钩。因为插钩是靠近岸边，所以凡是喜欢在岸边觅食的鱼都能钓到，有鲫鱼、白条、鲶鱼、乌鱼、黄鱼等不鱼种，比较杂。收鱼的时候同时整理好鱼钩，以备傍晚好用。

把钓的鱼送回家，交给大人，至于是拿到街上卖了买油盐作业本，还是用来改善生活，那是大人的事儿，我们都不关心，我们最感兴趣的是钓鱼的这个过程。

（三）

还有种钓鱼的方法叫做“下大线”，这是年龄大些时候才会用的。连着一段时间插夜钩，鱼儿好像也变聪明了，就不来岸边觅食了。于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又发明了一种新的钓法—“下大线”，专钓水中央的鱼。

大概程序是这样的：先要准备一条足够长的主线，有条件的到街上买尼龙线，我们不敢向大人要钱，就半偷半要的用母亲纳鞋底的线。线的长度根据水面宽度来定，短则四五十米，长的二三百米，因为要斜跨水面牵个来回。在主线上每隔两米的样子固定一根栓有钩的约十五厘米长的子线，这样，一条主线上就带了几十甚至一百多把鱼钩。

带着这么多钩的长线，不会清理，缠成一团，那是最麻烦的事了。要有序收好这条长线，首先要预备一个线拐子，用线拐子把长线像缠毛线样一层层的绾起来。把这条栓有钩的长线串上饵，横拉起来，穿过水面，两头固定在两岸，这种钓鱼方法就叫做下大线。

把这条长线的所有钩穿上饵，再顺利地下到水里，只有一个人操作，可是个技术活，所以要大一点的孩子才能干得了。

穿钩前得找一个盆儿，可以是小菜盆、洗脸盆或更大的洗脚盆，那得看你的线有多长钩有多少。具体方法是：先和好一根像炸馓子面剂子粗细的泥巴条，粘满盆口一️圈，先把大线的起始端嵌入固定在泥条上，再把主线按顺序盘放在盆底，每遇到一把鱼钩，就顺手穿上饵，把带饵的钩摆在盆外，同样按顺序把子线嵌入固定在泥条上，每根子线间隔两到三厘米，直到把所有的钩固定完。但一定要切记，下大线的饵只能是蚯蚓哟！要是挂上土蛤蟆或小泥鳅，那就热闹了，小家伙们摆动起来可就麻烦了，搅成一团丝，整条大线算是丢！

将盘好大线的盆儿，小心翼翼地端到水边，反过来先将盘线时末端抽出，用木桩牢牢地固定在岸边。之后脱光衣服，光腚下到水里，把盆浮在水上，一边往对岸游，一边拉出盆口泥条上的鱼钩，游到对岸后，将主线稍稍固定在岸边，继续往回边游边放。要估摸着正好够来回的长度，长了，可以斜拉一下，短了可不行，末端没法固定。游回岸边后，将末端固定好。对岸固定不那么紧，主要是第二天起鱼时，天凉不用再下水，起始和终端栓紧，是怕鱼把线带跑了。因为要下水、会游泳，又是一个人完成，所以说需要大些水性好的孩子才能玩得了。

　　我还会做一种钓甲鱼的钩。说是鱼钩，其实是根针，就是把大人缝衣服的钢针针鼻子钳断，使针两头都尖锐，在针的中间拴根鱼线，线长三到五米，另一端固定在岸边。

把新鲜猪肝切成1.5～2.0厘米宽长条，稍长于钢针，便于将钢针从中间穿入，再分别向两端推送，把整个钢针都隐藏在条状猪肝饵中，抛向水里。

一口塘里插上十到八把钩，每小时巡视一遍，就能见到甲鱼上钩，这时要快速拉出水面，因为不是真正的钩，时间长了甲鱼会自动退出。取钩时就直接让针扎穿甲鱼的脖子，线头退下，钓线从甲鱼口中拉出。记得有个闷热的中午，我用六把这种钩，在我塆西边杨寨的门口塘里，不到两小时，就钓了四只一斤多的甲鱼。

……

童年逮鱼摸虾的趣事总也说不完。告别了小学，从考进初中起，就开始住校，初中…高中…复读…大学…无休止的读书，再也没有耳鬓厮磨地亲近过给我童年快乐的那条河、那些熟悉的塘湖堰坝。

难忘的童年往事，永远地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忆里。2019.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