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风情掠影

云·随风

　　因为照顾高龄老妈的缘故，每月下旬需回乡十日左右。久居城市，农村生活多有不便。每日伺候老妈吃喝洗洗涮涮，城市规律的生活日常便被打乱。比如不能按时运动，逛不了山，上不了课，习不了画，会不了友，家里的花不能打理等等诸如此类。隔两天倒是能逛逛大集，还好每次带一本书无聊时可以翻翻。日常重复单调，时间久了便告诉自己，要学会适应环境。别说仔细体会乡村生活还真有不少发现，由此又有了发现的乐趣。

乡村的味道。

乡村的味道是什么？当然不是什么酸甜苦辣咸之类。

首当其冲的是雨季时进得屋后的霉味，衣物被褥得赶紧整理清洗晾晒，把霉味换成阳光的味道。当然如果连阴雨，那就不得不忍受数日的霉湿之气了。

还有就是烟火气。人们每每会说，人间烟火，是黄昏里袅袅升起的炊烟，缭绕着家的温馨与安宁。多么祥和浪漫啊！可是现实是当你点火烧柴捅气冒烟时；当邻居家烟囱的青烟一缕缕飘过墙头漫进院子时，看那烟气好仙啊，可就是它呛死人不偿命啊！你还会天天期待那浪漫的人间烟火吗？其实烟火味这真都不算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乡村味道而已，何况烟火味可催化出饭菜的香味。

农村还有一种特有的味道——羊膻味。如果是普通的羊膻味也就罢了，可是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就会飘来一阵阵雄性种羊的特殊味道。人们形容年轻阳刚精力旺盛的男人看见美女时会说，看看那些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满满的荷尔蒙的味道。荷尔蒙什么味道？真不清楚，难道种羊们散发的也是荷尔蒙的味道吗？那可真难闻！不过看在没有公羊的荷尔蒙味就没有母羊和小羊儿们的奶香味的情面上就忍了吧！

有一种味道倒是并不令人讨厌，那就是动物粪肥的味道，尤其是对养花种菜的人来说。农村的土路上河坝上草滩里田间地头等，时不时会有一摊摊一串串一堆堆的牛粪羊粪猪粪鸡粪，农村人爱它，城里养花种草的人也爱它，“粪肥是个宝，庄稼少不了”，“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些谚语可证。记得带朋友姐妹到乡村租地玩时，见某地头有一堆干粪，一养花姐妹如获至宝两眼放光，赶紧跑回车上找了个袋子，用雪白的嫩手捧起了亲亲的羊粪（牛粪？）！由此引一众姐们哄笑拍照，好在牛羊粪味道不大可以接受。还有一次带一姐姐去乡下玩，见一片地头堆有一大堆猪粪或鸡粪，那个奇臭无比啊，她居然要带点回去养花，我毅然拒绝带上车才作罢。其实我自己对牛羊粪也是有特殊感情的，不仅仅是因为养花，而是源自小学时候拾粪的深刻记忆。那时的学生是有拾粪的任务的，小小的人提着粪筐铲子滴溜溜跟着马车牛车后面紧盯牛马屁股蛋也捡不够任务，好在家门口就是村里的牲口棚院，爸就打发哥去撮一筐子交差完事。由此现在看到路上有牛粪羊粪就觉得手里少了筐和铲子。好在乡里邻居多有养牛养羊，需要时就去装几大袋子，仔仔细细撮起这亲亲的宝贝送上轿车拉回家。养花种菜人不嫌粪臭，是期待未来的瓜甜果香花开满园呢！

别具特色的乡野村花。

没事的时候转村是一个不错的消遣。新农村建设不仅使得村村通路，而且村村整洁干净。每家每户门口基本都保留有绿化地带，或种果菜或种花草。门口果树以石榴树居多，花多为月季万寿菊鸡冠花等。以前颇不喜欢鸡冠花，名字太土貌不出众。可是自从去年初冬在花友院子外远远被一丛鸡冠花吸晴后，就格外关注它了。虽花色单一多为玫红，但花型各异颜色鲜亮花期超长，尤其是初冬时百花萧杀鸡冠花独领风骚，所以特意收集了几种鸡冠花种子，让它明年秋末初冬也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外招摇招摇。至于名字为什么非得叫人家“鸡冠花”？改成“凤冠花”不就得了。最有风情的莫过于家家户户墙头上栅栏上的丝瓜花南瓜花扁豆花还有野生野长的喇叭花们。群花荟萃像一群顽皮的小仙女，有的骑在高高的墙头上，有的揪着藤蔓荡着秋千，有的做了小南瓜小丝瓜的花帽子，你似乎都听到了她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嬉闹声，好一派自由野性的浪漫风情！待到秋风萧瑟花儿们也玩闹够了，会不约而同悄声隐去，换翠绿的丝瓜土黄的南瓜和紫衣绿衣眉豆角们登场，荡在秋风中等待各自的主人。

故乡的小河。

老家村南有一条小河，是儿时的天堂。一直也不知道小河的名字，只知道是本地城郊黄水河的上游，直至前几日偶然发现村东桥头一块牌子，上书“丛林寺河”。本来以为这名字是源于当地有名的乡镇企业丛林集团，却原来是我孤陋寡闻本末倒置了。丛林河发源自蓬莱北沟红山，与其他支流一起汇入黄水河直至入海。河名则出自东西河阳村之间的丛林寺。据老者回忆丛林寺庙建筑雄伟，有大殿、前殿、后殿、东廊、西廊、戏楼和一口大钟。庙里有不少僧人，每月初一、十五，会定时敲钟。不知这庙宇尚存否？有机会去一探究竟。

每每在村东桥头往东眺望，沿村东河坝东去会走到哪里？小时候河边是没有堤坝的，两岸是丛生的树林和洁白的沙滩。毁林造田后沙滩不再河水逐渐干涸。某年洪水泛滥漫过农田溢进农家才有了后来的大坝。近几年雨水偏多干涸三十多年的季节河丛林河终于有了长流水，河坝也得到加固。

曾数次要沿河坝东去一探究竟，确被占坝者告知走不通。终于前几日不管不顾沿南河坝一直向东居然畅通无阻。一路向前河坝边上有一排老榆树，看上去有年头了，应该是早年幸存下来的吧。由于现在实行河长制管理，规模养殖牛羊者放牧受到限制，禁止洗衣物，当然更不允许随意倾倒垃圾，所以走了相当长一段河坝和河岸，河水都很清澈沿岸也很干净。可是继续向东远离村镇村庄河段时，却发现很多附近葡萄园主倾倒的大堆烂葡萄及其他垃圾如破衣烂鞋等，有的被点燃还在冒着难闻的青烟。忽然想到两个问题：村村都有垃圾箱有专人清扫垃圾，为什么还要丢弃到河里？小时候没有专门的垃圾清理者为什么河水河岸都那么干净？一时脑雾不明就里。一路走一路想，终于明白了，过去没有那么多塑料垃圾和一次性用品呀，还有衣服鞋袜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里舍得随意丢弃呢？！看看，现代生活好太多了吧，略微旧点换，不喜欢了换，不时尚了换，上新款了换……，以至于现在催生出一个收入不菲的行业——旧物回收。

远远望见左前方又一个村子，问及路人说是小姜家村，哦，这是小时候向东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了。终于得遂所愿再一次重温儿时之路却已物不是人已非。天色虽晚但不想顺原路返回，河坝南边是儿时留下过不好印像的“野毛张家”，其实人家村名曰“两铭”。从未去过这个村子，那就即兴走一走吧。村子很整洁漂亮，遇到的人也和善，不似过去野了毛的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样样事顺遂如意谁吃饱了撑的还天天那么大火气呢？

村子周围是农田，秋收正忙。不时可见大片荒芜的土地，是撂慌的农田，且这不是一个村子的问题。心下凄然：这老一辈干不动农活种不了的田地谁来接手呢？六十岁以下的人基本没有固守乡土的了，哪里打工也不及农民辛苦而收益又远远高于种地。看看我又杞人忧天了不是？

还是多看两眼清澈的河水和白鹭吧，夕阳下的牧牛图也格外美丽。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牛恋草我恋这乡野秋色而均迟迟不愿早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