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岸(微小说)</p><p class="ql-block">文/吴清建</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张老大,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他终于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雇农,翻身当家作主,分得了三亩薄地,虽然产量不高,倒也可以自给自足,养活自己了。并且在两间土墙茅屋的丁头舍里,娶上了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女人,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 就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一个并不受欢迎的丫头片子诞生了。经过不懈努力,第三年终于造出了一个带把的小人儿,小两口喜出望外,视若珍宝。就在这小子三岁的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左腿留下了终身残疾,走路一瘸一拐;未曾开口说话,先是一梭机关枪:嘚嘚嘚……然后把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能把要说的意思表达清楚。虽然如此,小两口还是对孩子关爱有加。也就在这一年,第二个带把的小子又在茅屋里亮开嗓门报到了。为了改变命运,小两口给两个儿子取名为张发和张财。可是将理想照进现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且理想能否实现还是一个未知数!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中,小两口又在为一家五口的生计发愁了。</p><p class="ql-block"> 土里刨食的张老大,每天起早贪黑,用心栽培、种植每一棵小苗,还饲养了一头猪和几只鸡鸭,全力改善家庭生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由于过度操劳,在一个黑色的星期五,张老大终于倒在了田间地垄里,再也没有醒来。</p><p class="ql-block"> 孤儿寡母的生活,给这个原本捉襟见肘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就在大丫十八岁那年,就经人介绍嫁给了比她大八岁,且跟她家同样贫困的邻村小伙,算是给自己家减轻了一些负担。而两个小子都只念到小学三年级,学习成绩平平,五毛钱的学费一拖再拖也交不上,便早早辍学在家,帮助妈妈料理家务、 从事田间劳作了。</p><p class="ql-block"> 张发的母亲体质瘦弱,患有严重的咳喘病,加上繁重的体力劳动,没能撑到儿子娶妻生子,实现发财梦想,便追随张老大去了极乐世界,享受清闲,逃避在人间受不尽的苦难,只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苦度年华。</p><p class="ql-block"> 转眼之间,兄弟二人都到了适婚年龄。可是贫寒的家境却让他们饱受冷眼,望婚怯步了。就这样一年年地在苦闷与无奈中虚度了青春。及至兄弟二人等到分田到户,生活得到极大地改善,可早已错过了最佳婚龄,而且贫穷的窟隆一时难以弥补。也罢,就这样兄弟抱团取暖,相互扶持走向人生终点,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话虽如此,可日益泛滥的男性荷尔蒙作祟,让他们常常想入非非,魂不守舍,夜不能寐。终于有一天,张财在大队部开完群众大会,瞅准一个年轻妇女上厕所的机会,壮起十二分胆量,在男厕所这边将双层苇笆隔墙扒开一个小洞,想一睹异性敏感部位的风采。可异常响动还是惊到了这位如厕的年轻女性,待她猛一回头,看到小洞口那边透出的幽灵般的眼睛,吓得大声尖叫。这凄惶的叫声马上引来了围观的人群,吓得张财躲在男厕里的墙角瑟瑟发抖,不敢挪动半步,可还是被人提溜出来,瘫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之间。此时有人大叫:那不是张财吗?</p><p class="ql-block"> 这一嗓子立马引来了张财的大哥张发。张发挤进人群一看,果真是不争气的小弟张财,羞愧难当,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严父不在,兄长为父。张发只能代父执法,严惩张财这个使先人蒙羞的逆子了。只见张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张财高高拎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便是狠狠的拳脚相加,直打得手麻脚软。而张财则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不停地哀告求饶。众人看到张发决不护短的态度和张财被打的惨状,便生出恻隐之心,将张发拉到一旁,还批评他下手太重。另一边又警告张财下不为例,让他赔个不是,回家休息,这才了事。</p><p class="ql-block"> 这一顿胖揍,让张财一直生活在对女性渴望与恐惧的阴影之中,这阴影召之即来却挥之不去,且恐惧远远大于渴望。权衡利弊,他发誓在往后余生中一定牢记教训,回头是岸,随时掐灭熊熊燃烧的欲火,再也不为女人惹事生非!</p><p class="ql-block"> 张财不仅想到了,而且确实做到了回头上岸。自打那次偷窥事件之后,再美貌的女子他也不会直视;哪家男人外出务工,农忙时请他帮忙,他是随叫随到,而且干完活吃完饭立即回家,决不停留!年久日深,人们也早已把偷窥事件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对他助人为乐、不图回报的感激之情。及至后来自己外出打工挣了些钱,也从不在女人身上打半点主意。</p><p class="ql-block"> 现如今年逾七旬的两兄弟,仍然单身生活,相依为命,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且略有盈余,给自己的晚年生活增添了一份保障,也为自己保留了一份做人的尊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