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父亲任永雪的最后时光

风语轩

年老了，需要照顾和陪伴，正如年幼需要照顾和陪伴。不同的，一个前进，一个退缩；一个欣欣向荣，一个落叶飘花。老人临终生病是给予子女的最后机会和安慰。机会是陪伴，安慰是一种心理准备和心灵的承受。从发疱疹看病到住院到出院到那“走”，36天。年老了，如山的爸如同飘摇的油灯，每天睡很多，张着嘴呼吸，气息微弱。年老了，住进病房，需要帮助才能翻身。小腿肚是松驰的皮，揉捏不着。年老了，日夜相对，爸眼角经常衔满泪水。夜里，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有时又指着墙上说，那里那里，修一修。年老了，爸在病床上说，他想回老家。他悄悄地说，眼神充满光，说，我是老师，当过校长。爸年老了，我们侍奉他，尽心尽力又无能为力，我们很心疼，又逐渐变得坚强，逐步承受了各种检查数据。爸爸年老了，面色很坦然。相聚的日子，病的日子，每天变得那么温暖。陪床久了，相伴久了，交流久了，才知道爸是那么地清澈，思想干净，语言温柔。呆不够的时候，就在眼见的爸日渐硬朗日渐康复的时候，他却突然地走了。2024年11月24日早上，头一歪，他走了。就在前一天下午，爸说回北(龟)盖了。24日下午，他葬在了老家北盖一块长条地的厚厚黄土中。夜里无眠，想着爸的好！眼泪在听爸的遗言中不停地流。爸去逝的前一晚，爸跟我弟说，照顾好哥哥，爸爸说他帮不上。爸叹息着，不知牵挂我什么！！从手机找些图片和视频添加到美篇，记录爸的这最后时光。并以此向帮助关心父亲和我们家人的医护人员、亲朋好友致以诚挚的感谢！ 10月12日。那时，父母打球的欢乐时光。 10月20日，发现爸爸腰、臀部、阴部水泡，局部溃烂。去中心医院看泌尿科和皮肤科，说是疱疹。取药回家。 10月21日。昨晚吃饭手抖。夜里爸昏昏沉沉，迷糊状态。早上休克。早上120到家，拉到中心医院。 住进急诊病房。进行了各种检查。 急诊室的床很小。 当天下午转到病房。怕爸爸拔管，戴特制手套约束。爸难受时，甩不掉还会用牙咬。插胃管时，爸痛苦地说要死了，太难受了。 打点滴。 10月25日。爸脸色不好，意识不清。他说，他当老师，他当过校长，他的学生都很优秀。 爸的户口本。录有爸的工作单位和职业信息。 10月25日。邻床的王叔，由同样年老的大姨陪护。养老问题的严峻，在医院体现得更紧迫。 10月26日。妹夫在为父亲擦洗。父亲生病期间上身并没有明显消瘦。感觉到明显的是小腿肚，给他按摩时，小腿肚就剩了松松垮垮的皮，没有多少肌肉。生病前给爸按摩爸会夸我手上有劲，舒服。住院后，给爸按摩，他说疼，轻一点。 时好时不好的疱疹据说很疼。爸从没说过难受。查房时，医生说，好得慢或感染或有褥疮了就是家里人没有照顾好老人。我们兄妹不敢怠慢！ 11月1日。这位护士是天使。对病人态度好，主动帮忙为病人翻身，有求必应，细心周到。爸对我说:你要安排请人家吃饭，拿好酒。 我们很感激她。一个好护士就是一片阳光。同病房的病人陪护也都夸她。她叫郝金霞，淄博市中心医院全科医学科。还有张淑霞护士，虽没留下影像，她待人耐心细致，技术全面，也深受好评。 11月2日，跟邻床王叔交流喝酒。爸爸一句“准备走”，说得我心里发慌 酒要倒满。 病友情。拉拉手，好朋友。爸忌酒有一年了。平时，我们跟爸很少谈心，爸对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跟朋友出去喝酒千万不要占公家的便宜！ 小妹在照顾爸。兄妹三人轮流在医院值班。陪床很劳心！有种无助感无力感，很心疼又很无奈！大多数情况，一个人为父亲翻身若父亲不配合翻不动，又怕爸疼，怕伤口出血。为父亲涂药水、为父亲接大便、擦洗都没什么，最困难的是喂饭，需小心翼翼，由于功能退化，父亲喝水都呛着。陪床的那种干着急，让人很心焦。那种不专业让人很无助！ 住院初期，爸一直睡。醒了也不精神。经常说回老家，回夏庄。发病前，父亲小脑萎缩，经常有老年痴呆症状，半夜里会收拾好笔墨及一些书法作品，放进他那个老式手提皮包里，说回家。也会突然地去开门，说门外有人敲门。 看晚辈视频。 战胜病魔，相互鼓劲。 大姑、姑父、表妹来看爸，爸异常兴奋。 爸说了很多很多话。 爸瘦了许多。爸很坚强，没说过一句难受的话。只是在限制双手的时候，用力地想甩掉。 住院就是打消炎针。量血糖量血压。还从外面药店买了人血白蛋白。 11月4日出院回家。爸经过医生护士的调理，各项指标都有好转。回家路上，爸望着窗外，在我的怀里什么话也不说。 魏姐照顾老人很有耐心，让我们兄妹轻松放心了许多。魏姐说，爸爸是她见过的最彬彬有礼最有涵养的老人，相处半年了，从没听我爸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 11月5日，爸自己吃饭。爸不乖时或遇到不喜欢吃的，闭着嘴坚决不张口。 吃的很香。 爸经常写福寿康宁这几个字。 爸每年春节对儿孙都会有不同的寄语。福寿康宁，多想好事，谨言笃行，平安是福，知足常乐等。 爸偶尔也会佛系一下。 爸坚持下床排便，却排不出。他说，他不愿意别人侍候他大解。爸说，我让你们这样照顾我，这么脏，我只有纯净的灵魂和思想，保证我的人格纯洁，却没有了尊严，其他顾不上了。爸说得在场的人落泪。 爸评价自己的字。 疱疹让爸很受罪。其他部位都好了，只有屁股位置由于时常磨擦，愈合很慢。 11月8日，爸大口吃包子。饭量恢复了，屎尿也多了。 爸酷爱书法，写字是爸晚年的主要活动。自我欣赏是爸的心理满足和生活的精神支柱。 爸看自己写的字。有些字会时而认识时而不识。 爸是一个纯洁的人，是一位尽职的老师，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出院后身体状况的逐渐好转，给了我们家人很大的信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吃饭时也爱看自己写的字。多想好事，是爸写给我们的新春寄语。 11月9日，这些天恢复的很好，爸面色红润。夜里醒来，笑嘻嘻地握你的手，抚摸你的手。他的手暖暖的，说的话也暖暖的:你多穿一点。 他手抚我的脸，轻轻抚摸，笑着。跟弟弟妹妹在一起说起爸。我们三兄妹，从小到大没听我爸说过一句粗鲁的话，也没打骂过我们一次。 吃油条。 11月12日。 读帖。爸87岁不花眼。 11月15日，爸卧床挡不住书写欲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爸说，他想写字。我们让他考虑2025年春联内容，他答应着。 爸的眼神经常迷离，说想回家。 11月17日，爸看自己发言视频。 爸读帖说，这字写得越看越好。 11月19日，刘姨来看爸。爸说累呗(拖累)小孩了。爸笑着说，长点劲很难。 11月20日。爸一眼认出姐姐姐夫。 爸让我们找个好地方请姐姐姐夫吃饭。 爸伸手要说什么，问爸，爸动动嘴却没说。 爸点屏幕指自己却指不准。 21日中午，爸下床走动。 11月22日。爸看抖音、听广播。 11月23日。爸爸吃饭。 11月24日，早上7:00，发现爸头歪向右侧，停止了呼吸。闭着眼睛，像睡了一样。娘说，你爸喜欢吃馄饨，还没给他包点吃就走了……爸出生于1938年的正月十六，享年87岁。在父老乡亲的帮助下，葬礼简单也较顺利。爸下葬后的当天夜里下起了雨，连续下了一整天。 23日晚上。爸遗言。爸仍有牵挂。这牵挂，让孩儿增添了无尽的遗憾和思念。爸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娘，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一切！爸，走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