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仙人掌》（5）

简静默

美篇名：简静默

美篇号130885811

笔名：尘埃落定

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位漂亮的语文老师，她的到来似乎触动了芳子心中的某些敏感之处。芳子是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常常仗着自己的力气欺负班里的同学。她喜欢捉弄别人，比如把同学的铅笔和本子藏起来，再偷偷塞进别人的书包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那张嘴，总是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有一次，芳子和学习委员陈颖发生了冲突。陈颖平时说话极其温柔但那天她似乎被激怒了，竟然和芳子扭打了起来。班长胡舒红在一旁帮忙劝架，结果也被卷入其中。芳子骂不过胡舒红，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陈颖身上，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还动手打了陈颖。陈颖平时斯文，根本说不出那些脏话，但她这次像是发了疯一样，和芳子扭打在一起，头发被扯得散落一地，脸上也被指甲抓得血痕斑斑。

新来的宋老师看到这一幕，心里特别难受。她试图拉开两人，但芳子力气太大，怎么也拉不开。胡舒红和老师一起用力，芳子居然还踢向了老师。老师特别生气，随手将芳子摔在地上，厉声喝道：“祝小芳你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礼貌了？”芳子爬起来后，居然向老师还击，还朝老师的脸上吐了口水。宋老师气得脸色发白，隔壁班的余校长也闻讯赶来，好不容易才把芳子拉开。宋老师说：余校长这样的学生没法教了，必须让她家长来一趟学校，再不然今天放学直接去她家找父母谈谈。

芳子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你们一群偏心孬种，老子家给你们准备了一泡屎……童年的芳子就是这样，用粗野不堪的言语骂着宋洁老师。老师的脸被芳子气得铁青，刚刚拉扯中芳子还抓破了宋老师的脸。芳子收拾书包拿起板凳说：这书老子不读了哭闹着离开了学校。事实宋老师和余校长也登门拜访过芳子的父母劝她回学校，芳子那一闹后结束了和学校的大门。（多年后看着打工远嫁的芳子像换了个人变得温和，想估计也走了不少弯路才改变学会成长）

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对明慧来说是终身难忘的。天气异常炎热，蝉在槐树丛中知知地叫着。小海、舒红、明慧还有几个大一点的小伙伴在树荫下玩着过家家。不知是谁提议去偷农场的西瓜，于是大家决定一起去冒险。农场离村子有四里地，在饶村的一条百米宽的河对面。西瓜地生机勃勃，在午后阳光下格外醒目，绿意盎然的藤蔓上长满了圆圆的大西瓜。

几个人在对岸看了看地形，准备游过河去。明慧和小海年纪最小，但他们从小就习惯了在水里玩耍，百米宽的水面也不觉得害怕。明慧和小海使出各种动作游到了对岸。那圆圆的大西瓜让他们兴奋不已，馋得流口水。大一点的孩子说不能在地里吃，会被看瓜的老头发现，先偷回去再慢慢品尝。

小海非常兴奋，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机灵鬼，没上学时就能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一年级时在班里当班长，虽然年纪最小，但大家都服他。他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悄悄对明慧说：“明慧，你可挑好了？”明慧看着满地的瓜，心里紧张极了，还没下手，不远处的大黑狗突然叫了起来，惊动了农场午休的工人。只见看瓜的老头喊叫起来：“有人偷瓜了，有人偷瓜了……”

大点的玩伴急忙跳进河里逃跑，明慧的腿像被什么拖住似的，跑不动还摔了一跤。小海拉起明慧，狠狠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明慧感觉有人用棍子追赶她和小海，水里的明慧只有一个念头——拼命游上岸。她的腿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是小海的手吗？还是别的什么？她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来，冒出水面一口气的功夫隐约听到小海喊：“明慧，救我，明慧救我，舒红姐救命……”

明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上岸的，只感觉河水像太阳般红彤彤的。她惊魂未定地跑到村口，伙伴们问：“小海呢？明慧，小海呢？”明慧突然着急地哭起来：“小海，小海没上来？完了，小海没有跟来……”明慧发了疯似的跑到村口大伯家喊大人去救小海。

那日傍晚，夕阳像着了火一样照着村庄，天空变成了血一般的红。惊吓中的她，第一次被父亲疼打了一顿。是在姐姐明月的求情下，父亲丢下了那根红色电丝线，去看打捞的人有没有回村。

小海是在后半夜，无数村民搜索中打捞上来的。他安静地躺在村口母亲的怀抱里，满脸的淤泥和血迹再也不能睁开他机灵乌溜的大眼睛。那一夜寂静的村子不再寂静，满村里是小海一家人的悲哭声和狗叫声，还有商量着后事的议论声……

死亡，第一次在明慧的心里意味着失去、恐惧、心疼和可怕……一晚上，甚至整个童年里，记忆梦境里都是小海喊着她的名字：“明慧，救我，救我……”

小海躺在村口连续几日，而她和伙伴被公安不停询问事情的原由。事实出事回到家明慧就大病了，还被连续的盘问。她是最后一个上岸的，小海的亲人们让明慧一口咬定，她和小海是被人追赶中打下水的。

小小的她内心被大人的教唆，强烈的斗争着，想要不这样说好像对不住小海的死，可如果按他们教唆的说，那也不是她感知的事实呀？而且更让明慧受不了的是，大伙伴当着小海家人和公安的面说，出事前是她提出来喊大家偷瓜的，然后他们怎么的去了，她和小海在最后被老头拿着棍子追打。

公安盘问明慧时，她望望陪同的爸爸，他温和坚定慈爱地看着女儿，那眼神意思是安慰明慧不要害怕，也不要瞎说。突然间想到爸经常和她说的，做人要诚实，事实是事实，想法是想法。

连续几天的询问，明慧都坚定地按事实回答，这也让小海家人和亲戚对她有了很深的反感，还有小伙伴们的远离，甚至暑假结束，新学期被他们几个人狠揍和霸凌到鼻子出血倒地不起。

那件事后似乎突然间懂事了，明慧大病了好几个月，她失去了童年最好的玩伴，时常回想和他一起的情形悄悄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