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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登云将军著作《玉汝于成》连载

第七章：撤出阵地后的故事第4节

作者：刘登云 编辑：韩水霖

1.重归集团军建制

1987年5月27日，我部在胜利完成老山防御作战之后，奉中央军委命令开始回撤。经过历时13天的昼夜摩托、铁路输送，途经4个省区，行程2600公里，10000多名将士于6月9日全部安全顺利地返回了大本营，胜利结束了为期1年6个多月的轮战任务。

千里回撤，路程遥远，人员集中，机动时间长。我部广大指战员，以无私奉献为己任，发扬红军部队的光荣传统，居功不傲，胜而不骄，喜而不狂。一路机动，军容严整，做到了无丢失、无亡人、无违纪、无擅自离队，圆满实现了集团军提出的“不骄不松，文明安全，威武雄壮，胜利凯旋”的总要求，走出了红军部队胜利之师、进步之师、文明之师的新形象。

回撤是轮战任务的最后一个阶段，各级党委十分重视。师、团党委先后两次召开党委会，学习上级有关指示，认识回撤的重大意义。师里专门下发文件，要求各部队结合思想实际，广泛深入地开展“光荣归于祖国，功劳属于人民”的专题教育。通过祖国人民对前线将士的关怀，忆烈士的英雄事迹，使干部战士思想上受到了深刻触动，许多同志表示不吃老本、不居功，一心一意搞好回撤工作。

某团根据回撤机动路线长的特点，制订了安全开进措施24条，一路检查评比，认真落实。回撤中，各级领导也像打仗一样冲在前，以自己的模范行动带领部队。我与师里5名主管都分别下到团队，和分队一起行动，各单位团干下到营、营下到连，层层包干，周密指挥，确保了整个部队回撤威武雄壮，安全顺利。由于各级领导重视，教育工作扎实细致，增强了战士安全回撤的光荣感和责任心，全部队家住铁路沿线的32名干部，在亲人看望时，没有一人提出回家的要求，表现了高度的组织纪律观念。

千里回撤，受到了沿途地方政府，人民群众的热情欢迎。当指挥梯队途经云南红河州弥勒县时，等候多时的上千名少数民族群众，载歌载舞，夹道欢迎。

部队路经宜良县城，县城群众几乎倾城走上街头迎接，50多名少年儿童向英雄献上了自己心爱的红领巾和一束束鲜花，县委、县政府还为过往的将士送上了云南的茶叶、香烟、花生，以表达自己的敬意。

部队离开云南省会城市昆明，云南省委、省政府，以及云南前指的领导都来到车站迎送。

部队途经四川成都市，成都军区政委万海峰及军区首长机关，四川省政府领导也都在百忙中赶往车站迎接部队，并送来了慰问品。

部队凯旋至宝鸡，已是凌晨3时，但欢迎的人群仍布满了整个站台，陕西省军区领导、宝鸡市委、市政府领导，以及兄弟部队的领导都赶来迎接。

部队凯旋至天水，正值下大雨，但欢迎的群众的热情却达空前的高潮。四十里长路，四十里人如潮涌；四十里大雨瓢泼，四十里冒雨相迎。许多人激动地说，像这样隆重热烈的场面，还从未见过。下午1时27分，指挥列车正点到达天水火车站。这时除欢迎的群众外，兰州军区董占林副司令员、甘肃省委卢克俭副书记及省慰问团，甘肃省军区周越池司令员，以及84810部队裴怀亮军长等以及天水市党政军领导都走上前来，和凯旋的将士们一一握手，亲切地对我们说：“你们辛苦了！人民感谢你们！”

前来迎接我部凯旋的各级党政军首长，冒着大雨和部队一起登车，在5辆摩托车的导引下，进入市区，接受天水市10多万人民群众的隆重欢迎。

翌日，在天水市举行的欢迎大会上，董副司令、卢副书记、周司令员、天水市委薛书记都分别讲了话。在讲话中，首长们对我部一年来的轮战取得的卓越战功，给予了高度评价。赞扬我部在老山防御作战中，坚决执行军委命令，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用生命和鲜血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尊严和完整，为兰州军区、为甘肃人民、天水人民争了光，不愧是一支能征善战的红军部队，是一支文明之师、进步之师、胜利之师。首长在讲话中还期望我部将士发扬成绩、保持光荣，为人民再立新功。

我代表全师将士，感谢首长和人民对我们的隆重欢迎和接待，表示一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关怀和期望，珍惜荣誉，戒骄戒躁，狠抓新形势下部队的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以实际行动报答人民群众的深情厚谊，续写红军师新的篇章。

天水人民迎接61师凯旋归来

2.光荣归于祖国 功劳属于人民

6月份，师、团分别在天水和团驻地召开隆重热烈的赴滇轮战总结表彰大会。兰州军区、集团军主要领导、地方党政军负责同志、烈士家属、英雄代表出席了大会，进一步激励了官兵的士气。

在老山前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在上级的正确领导下，不负人民厚望，继承和发扬红军师的光荣传统，全师上下团结奋斗，精心指挥，勇敢战斗，顽强拼搏，狠狠打击了小霸的嚣张气焰，牢牢地守住了祖国的南大门。作战一年，我们没有丢失一个阵地、哨位，没有丢失一件武器装备，没有丢失一份文件、资料，没有丢失一个烈士、伤员。没有一个战士临阵脱逃、被俘变节。在一年的作战中，我们没有非战斗亡人，仅牺牲34名同志，以小的代价夺取了大的胜利，圆满完成了中央军委赋予的对敌作战任务，在战区树立了胜利之师、进步之师、文明之师的光辉形象，作战中涌现出了一大批英雄单位和个人。1个连队、2名个人被中央军委授予荣誉称号，2个连队，2名个人被成都军区授予荣誉称号，3个团营立战功，1个营和7个连队荣立集体一等功，1个营、14个连队荣立集体二等功，324名个人荣立一等功，为祖国争了光，为西北人民争了光。

回顾在老山前线奋勇激战的360多个日日夜夜，我们怎能不心潮澎湃！面对亲人们的理解和关心，我们怎能不热血沸腾！

一年来，我们粉碎了敌军连以下规模的偷袭、袭扰数百次，抗住了敌人数万发炮弹的轰击，歼敌一大批。特别是毙敌八八一团团长，伤敌八一八团九营营长，歼灭敌炮兵连6个，缴获武器装备一批。

1986年10月19日，我“铁锤团”九连的勇士们发扬敢打善战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仅用1个多小时，就夺回被敌军霸占多年的某号阵地，全歼守敌，打了一个干净、利索、漂亮的歼灭战，受到了总部、云南前指的通报表彰。中央军委邓小平主席发布命令，授予该连“攻坚英雄连”的光荣称号。副连长赵怡忠，在身上四处负伤，双臂被炸断的情况下，仍不下火线，坚持指挥战友们歼敌，直至壮烈牺牲，在老山战场树起了巍巍的英雄碑。战士栾智平，勇猛顽强、机智灵活，炸毁敌人6个火力点、歼敌6名、第一个在左翼冲上敌主峰，被成都军区授予“战斗英雄”光荣称号。1986年6月30日炮击作战中，该团160迫击炮连一发炮弹歼敌40名，“开创老山战场迫击炮歼敌新纪录”，受到总部、云南前指、集团军首长的高度赞扬，荣立集体一等功。

我“金刚钻团”二连，在前出危险的阵地坚守1年，如同铜墙铁壁样矗立在祖国的南疆，有效地打击了敌人，保存了自己，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被成都军区授予“坚守英雄连”光荣称号。该团六连战士牛选民同志，在肠子被打出来的情况下，用手塞进去坚持战斗6个小时，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光荣称号。

我“钢铁团”二连和七连，顽强抗击敌人，守如泰山，坚如磐石，荣立集体一等功，该团军医高华同志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救了40名伤员，挽救了4名战友危重的生命，被成都军区授予“模范军医”光荣称号。

我师炮兵团反应快、打得准、消耗低、战果大，没有误伤，神炮显神威，消灭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全团无亡人。特别是榴炮二连，打得准，打得狠，打出了神威，被成都军区授予“英雄炮兵连”光荣称号。122、152炮兵营都荣立了战功，滑膛炮连威震敌胆，战绩卓著，荣立一等战功。

我师高炮团担负对空作战和艰苦危险的军工任务，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全团无亡人，开创了老山作战的先例，该团57营二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我师直属队在完成火线排雷，道路抢修，通信联络等项任务中，功绩卓著，涌现出了集体一等功“地爆连”，被大家誉为“排雷大王”的一等功臣胡义同等。

我师后勤分队在完成物资保障，战场救护，装备修理等项任务中，成绩显著。汽车连被誉为“钢铁运输连”并荣立一等战功。

我们的部队是英雄的部队，我们的战士是英雄的战士，我们不愧为西北人民的优秀儿女，不愧为祖国的骄子。

轮战中，我们坚持作战管理并重的原则。干部以身作则，为人表率，严格管理，严格要求，勇于探索适应战时管理工作的科学方法，三次开展“百日安全”活动，杜绝了恶性案件和亡人事故的发生。官兵之间“亲如兄弟，亲如家人”。我师以及所属一团、二团、三团、高炮团、炮兵团均被成都军区授予战场管理先进单位。部队的思想基础、组织基础、军事技术基础、作风纪律基础、物质文化基础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全师将士喊出了“奉献我青春，强盛我中华”的时代强音，将无私奉献的精神发扬光大。大家虽然身在危险、狭小潮湿的猫耳洞里，但心中却装着祖国，装着人民，无论遇到任何艰难困苦，都能顾全大局，讲团结，守纪律，千方百计完成作战任务。全师呈现出一派学英雄、比贡献，为红军师续写新篇章的热潮。据不完全统计，全师有249名亲人去世的同志，化悲痛为力量，坚持战斗在自己的岗位上；有1200余名恋爱对象“吹灯”的同志，不泄气，不烦恼，精神振奋，斗志不衰；有3548名家庭有困难的同志，不伸手，不分心，一心扑在工作上；战斗中英勇负伤的266名同志，不提无理要求，珍惜荣誉，光荣养伤，不少同志提前返回一线；有2885名同志身患疾病，仍坚守岗位，尽职尽责。战评中，不少同志向组织表示不要功名，不要待遇，不要照顾，涌现出了一批有功不要功，立功又让功的先进人物。

我们着眼于部队需要和战士长远的利益，坚持“打好今日仗，育好明日才”的指导思想，鼓励战士自学成才。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战士忍受着蛇虫的叮咬，挑灯夜战攻难关；在异常频繁的战斗间隙，战士们克服学习工具不足的困难，老山作纸棍当笔……他们战胜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越过了成才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艰难险阻，取得了喜人的成绩。战士业余上稿1500多篇，创作出500多件工艺品进京展览。

在战区，我们作战不忘共建，建立了128个共建点，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共建活动中，我们着眼于精神文明建设，在战区村寨建立了12个法制宣传室，进行法制常识巡回演讲150多场，为地方培养了一大批法律宣传骨干，主动调解各种民事纠纷，促进了村风、民风的好转，使战区村寨出现了学法、守法、依法办事的好风气。我们坚持智力支边，积极帮助边疆人民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共建文明学校24所，创办帐篷小学5所，为小学生制作了校服，中央电视台还对“帐篷小学”进行了实况报道，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楚图南同志分别为“钢铁团”的帐篷小学和“金刚钻”团豆鼓店中学题了校名。各单位还开办了文化学习室，扫盲夜校，为320名群众摘掉了文盲的帽子。我们为振兴边疆经济尽力，大力宣传党的富民政策，想方设法帮助边疆人民脱贫致富。全师共扶持专业户、重点户298个，在群众中树立脱贫致富的榜样，增强了边疆人民致富的信心。我们还出动人力和车辆，为砚山县修建了一个大型农贸市场，为活跃城乡交流做出了贡献。为麻栗坡县修建了一个大型停车场，解决了县城停车难的问题。为地方修建水池6个、架桥6座、修路25676米。我们把共建同共守、共防、共战紧密结合起来，建立了联防组织，完善制度，互通情况，相互支持，有效地防止了敌特工的渗透和破坏，为战区人民创造了和平的生产生活环境，得到了边疆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的高度赞扬。

此外，我们和甘肃省团委开展了“双立功”活动，和兰州大学建立联谊关系，还与648个厂矿、企业、学校挂钩，近万名战士与后方青年建立书信联系，结成竟赛对子。国防部长张爱萍同志为我部和兰州大学合办的刊物《希望》题了词，团中央书记宋德福同志对“双立功”活动给予了高度评价，我们分别被云南省、甘肃省、成都军区和兰州军区树为军民共建先进单位。总政《军民共建动态》上称我部是云南前线的文明之师。

面对胜利，我们怎能忘记，当战斗异常激烈时，后方父老兄弟冒着生命的危险为我们送弹药、补给养；我们怎能忘记，当干部战士家庭遭到不幸时，后方党政机关为我们排忧解难，写信鼓励将士杀敌报国；我们怎能忘记，当我们取得胜利时，后方的亲人千里迢迢奔赴老山，慰问全师将士，和我们同享胜利的喜悦……在我们所取得的每一个胜利里，都渗透着祖国的支持，人民的心血。我们发自肺腑地呼喊：光荣归于祖国！功劳属于人民！

3.用一个营的经费搬迁师部

部队到达云南前线后，各项开支急剧增加，比如接待费、宣传费、前线必需品，这么多的缺口从哪里来补？当时政策允许，各个团可以搞一些生产经营，比如师里的机动车辆运输队可以为地方搞一些运输服务。当然，这些都是为作战服务，为一线提供保障的，也是为部队长远建设搞一些积累。师里还建了一个彩色照相馆。经过一年多的多方努力，家底从无到有，从少到多，归建时已有了1300多万元，这在当时已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回到天水驻地以后，兰州军区司令员赵先顺在视察时看到师部所在地玉泉关，道路很不好，不利于师里的正规化建设。他当时就给我说，给你一个营的搬迁费，你们把师部搬出新建，你搬不搬？我当即回答，没有啥说的，搬。作为主管，要为部队的全面建设考虑，要有事业心，责任心，当然了，这里面有作战时1300多万元的积累。师部搬到了现在的驻地，建设得很好，为师的长远建设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4.完成战时向平时的转换

部队撤出战场返回驻地后，接踵而来的是鲜花、笑脸、赞美、敬佩，使部分官兵滋长了盲目的骄傲自满情绪，部队中逐渐发生了一些有章不循、有禁不止的松散现象。

面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敏感地发现，有时候，鲜花和红地毯也容易绊倒一个英雄的团队，这就需要在胜利和荣誉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为此，我们在全师广泛开展了继续发扬无私奉献精神教育，反骄破满、防止松散的教育，艰苦奋斗的教育，遵纪守法的教育，引导官兵划清是非荣耻界线，强化了部队的管理控制，在大抓积极因素，合情合理解决实际困难的同时，有针对性地进行了整顿，严肃查处了20名军官、15名志愿兵、44名义务兵的违纪行为。

同时，部队撤回归建后，面临着许多实际问题：战士复补，干部转业，人员安置，牺牲干、战的后事处理，装备恢复修理，营房建设，军事训练等等一系列实实在在的工作，我深深感到比作战时头绪多，比作战时还要忙。通过紧张有序、忙而不乱的工作，部队很快完成了由战时向平时的转变，各项制度恢复了，生活、工作、训练步入正轨了，虽然担负的任务不同，但大家比、学、赶、帮、超的劲头很足，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感人事例。例如，1988年4月5日，甘肃省西和县大桥林场麦桑楞千山发生了特大塌方，15名群众被掩埋，工兵营地爆连22名官兵奉命奔赴现场，连续奋战67个小时，夺回了15名群众的生命，同年10月，被兰州军区授予“爱民抢险模范连”荣誉称号。

作者简介：

刘登云:历任21军61师一八一团副团长、一八二团团长、一八三团团长、六十三师副师长、六十一师师长、二十一集团军参谋长、青海省军区副司令员、甘肃省军区副司令员、兰州军区副参谋长，1992年7月被授予少将军衔。

1985年任六十一师师长期间率部配属47集团军赴老山前线执行轮战任务，在为期一年半的轮战任务期间，以牺性34人的代价，歼敌一千余人的辉煌成绩。任兰州军区副参谋长期间在“2002、2003年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举行的联合反恐军事演习中，担任中方军事专家组组长、演习总导演。

著作有：

《玉汝于成》、

《伊拉克战争研究》、

《论初期作战的指导思想》。

笔耕不辍，军魂永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