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天堡城记

赖立位

本月四日下午，路过南京。晚餐已约，离用餐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金陵形胜地，千载帝王都。南京随处都是名胜古迹，不忍心将时间空耗。经简单查询分析，决定前往天堡城遗址看看。心想在国庆长假这样一个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时间里，天堡城遗址估计会冷清一些。

车子很快就从高大的太平门进入旧城，在城墙根下的白马公园停车场泊下。问了几个人，包括出租车司机，大都不知道天堡城在哪。好在手机导航可以查到，于是按导航前往。这是一条上山的路，不让车子进去，只能步行。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导航结束，告知目的地已经到了。抬头望，映入眼底的是紫金山天文台。至此才知道，原来紫金山天文台与天堡城旧址在一起。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霞光满天，一片炫丽。到售票处购票，却被告知来迟了。现在只出不进，要进去得明天来。兴致满怀地来，到了跟前却不能进去。于是上百度，用别人的眼睛给自己过过瘾。

之所以会想到寻找天堡城遗址，是因为我的隔壁村前辈乡贤周元善，他参加了天堡城之战并立下功勋。正因为这样一个光辉的瞬间，让自己走进本地志书，成为传奇。

武昌起义拉开了辛亥革命的序幕。但是，中华民国的建立依靠的是江浙联军攻占南京城。南京之战攸关革命生死存亡，是辛亥革命胜利的奠基之战，具有鼎定江山的象征性意义。攻占南京城最惊心动魂的战斗发生在天堡城，也因其战斗激烈，战果辉煌而载入史册。1912年1月，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孙中山先生被选举担任临时大总统。之后，袁世凯逼迫清帝退位。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当江浙联军旗帜插上天堡城的那一刻，大清帝国的国运归零。

天堡城，建在紫金山顶，是守卫南京城的军事要塞。1853年，太平天国攻占南京，在玄武湖东边的紫金山山顶营建天堡城，在山脚下的太平门外建地堡城，一上一下，守卫天京城。1864年，湘军正是首先攻占了天堡城，让南京城失去保障，最终攻占南京。

武昌起义爆发后，已是大厦将倾的清王朝，依仗北洋军的实力，对起义军强势打压。11月底，武汉三镇之一的汉阳被北洋军攻占，武汉的革命火焰面临着随时可能熄灭的危险。此时，上海、杭州虽然已经光复，但是江浙一带最强大的清军仍驻扎南京，最顽固的辨帅张勋正执掌着这支部队。如果不把南京打下来，上海、杭州的胜利果实都难以确保，更谈不上支援岌岌可危的武昌。因此，江苏、上海、浙江三地组建江浙联军，联手攻打南京城。

担任攻取天堡城重任的是浙江派出的浙军援宁支队。支队长朱瑞，参谋长吕公望。周元善是吕公望手下的三位参军之一。根据吕公望建国后写的回忆录，周元善是跟在吕公望身边行动的得力助手。

天堡城位处山顶，地势险峻，布防严密，易守难攻。从下往上仰攻的浙军支队士兵被居高临下的强大火力压制，损失较大，士气受到影响。关键时刻，周元善喊口令，集合队伍，吕公望亲自作动员，组建敢死队。最终浙军拿下天堡城，调转炮口，轰向城内。守城清军军心涣散，纷纷弃城而逃。联军顺利光复南京。

正是因为天堡城之战如此重要，因此浙军援宁支队长朱瑞回来后不久成为浙江督军，也就是浙江最高首长。数年后吕公望继任督军兼省长。他们的荣登高位，与南京光复、与天堡城之战密切关联。

作为支队参军的周元善，回到浙江后被任命为“浙江外海南路水师分统”，温州关于辛亥革命的史料称呼其为“温州水师统领”，相当于浙南（温州）水警区司令员。在职一年，退役回家，以领取退役金维持生活。民国四年，退役金取消。为了生活，重出江湖，到杭州，就任督军署咨议官，不久改任浙江陆军第一师额外校官。其时浙江督军是朱瑞。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周元善的四弟周物竞（黄埔三期、莫斯科中山大学一期）来到紫金山下的黄埔军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担任教官。民国二十五年（1936）周元善的三子周守谟考入黄埔军校十三期。我相信，作为弟弟和儿子，他们在南京期间一定登上紫金山，瞻仰过天堡城战斗遗址，流露过由衷的敬佩。

留一点遗憾，留一点念想。此次访寻未果，容我下回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