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川烟雨》连载（3）初稿

周俊春

三，深山远客 李长吉看起来把苏玉春摆平了，从接触中知道他这人并没有什么城府，只要是对他态度好一点，说话和气一点，生活招待好一点他也就没有什么事了。看他对自已态度的转变，已不再担心他撂挑子要回去了，但长吉心里却还是有事的，一下子难得平衡。他过去对苏玉春一点也不了解，虽说苏玉春来物资局已经两三年了，但自己与他毫无瓜葛，搞经营业务的和他搞纪律检查的，本身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各搞各的事。自己在经营活动中，没有违纪出格的事，根本上无须与他打交道。但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活动中哪一件不是用金钱开路，送礼行酭？这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业已习以为常了，物资局党委对这些内情是一概全知的，只要能为物资局获取利润，自己不中饱私囊贪污搞鬼，随便怎么搞也不可能会与纪律检查的联系在一起。但那些事又怎么能够见光呢？现在把一个与自己工作性质完全不能相容的人带在身边，让他洞悉自己在外面活动的那些内幕情况，知道自己在外面之所以上下贯通左右逢源，所有的关系都那么亲密无间，就都是因为拿到公家的钱在开路，自己尽管没有侵占公家的利益，但那些手段和作法也只能是私下里的一些地下活动，怎么能够让一个搞纪律检查工作的人知道呢？但牛局长派他来了，估计牛局长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丞相手里没有可派的兵”，才把他支使来了。但牛局长却把他的无奈强加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去别扭难受，内心里未免有莫名的恼火，但又无法发泄出来，实在是件憋屈的事。明明一个异己分子跟在身边，又没有办法把他赶起走，还得要处处对他小心侍候，虽然心里对他不乐和而无可奈何。但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怕他的，我就是这样在搞，那怕你认为是不正当的行为，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敢把我当一个反面典型来搞了不成？物资局里从局长到我这里谁不是像我这样在搞？你说是不正之风也罢，违法违纪也罢，这已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一块铁板，苏玉春他若敢对自己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首先牛局长就不会放过他，还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想通了这些，思想上也就舒展了，但内心里总还是在想，你既然来了我总得要送给你一点“见面礼”，要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好混的。于是他揣摩，怎么样才能给他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呢？既要给他一点难堪，也不能显示出自己故意地坑他？这还得要花费一点心思为好。他在政府办公室里工作的时候，只是跟市长提一下包、跑一下腿，一个一般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出席过什么大型活动，见过什么大场面。明天到了宁蒗后，跟那里的主持的人说一下，要求安排他在大会上讲一下话。这个事看起来我是在抬举他，估计他以前肯定是没有见过这种汤头，要他在那种场面上讲话，上面主席台坐的是宁蒗县里的县委书记、县长等四大家主要领导，那种气势对一般人还是有很大压力的；下面是全国各地的一些木材采购员云集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屋子的人，在这种场面上讲话，确实是要有点本事。看他那样子也不是那种口若悬河能说会道的人，说不定让他上那主席台上去讲话会张口结舌辞不达意说不出话来，那种尴尬难堪的场面叫他丢尽了人，也让他知道并不是随便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代表物资局党委甚至是仙桃市委、市政府来的。他在那千人百众面前出一个大丑，让大家带着嘲讽的讥笑看他的洋相，想起来都叫人解气！这样至少是可以打击一下他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气燄。虽说这个事的结局也叫自己颜面无光，仙桃物资局的领导怎么就这一德性？这水平怎么当了物资局领导的？但现实社会中这到处的各单位领导们有几个不是滥竽充数，败絮其中的？这个事到明天见机行事了再说。当天下午在昆明街上买了一些到宁蒗送各个重要人物的人情礼物，临行前花了三千多块钱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大花瓶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这花瓶是有很高档次的，如果放在他们新办公楼的显赫地方还是很长脸的。为了防止路上颠簸把花瓶弄损伤了，着实花了一些气力把花瓶加塞固定好，一切准备就绪以后，第二天过了早就上108国道往北而去。在云南和四川交界的金沙江边有一个重要城市叫攀枝花，这里有一个全国著名的钢铁公司，成（都）昆铁路经过这里。从昆明到攀枝花约有近400公里的路程，因为从宁蒗林区到昆明没有像样的国道，采购大量的木材无法从林区运出来，只能从金沙江里水路运到攀枝花，然后在攀枝花上铁路运往昆明再流向湖北及全国各地。物资服务公司在这里设了一个中转站，接纳从林区里运来的木材堆积在这里然后再上火车，长年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这里值守。小黄开车的技术很好，车开得很稳，中午十二点钟都过了，李书记说：“长吉，肚子饿了，找一个地方我们吃点中饭吧。”长吉说：“您郎稍微还忍耐一下，前面不远就到了元谋县，我们到那里了以后找地方吃午饭。”听说是元谋县，玉春一喜，他知道元谋县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发祥地，那里的元谋古猿人至今已有一百八十万年了，比北京猿人还要早一百多万年，今天能路过元谋县，可以瞻仰一下古猿人的遗址，也是一件大幸事。他也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或者是什么报纸上看到过，云南元谋县发现了古猿人遗址，在那里除了不但发现元谋人骨化石外，还出土了元谋人制造和使用的各种骨器、石器工具，以及云南马、剑齿虎、剑齿象等多种动物化石。位于云南省元谋县大那乌村北约500米的山腰，距县城7千米。保护面积约700多亩。元谋人化石是中国发现的最早的人类化石之一，后正式被定名为“直立人元谋新亚种”，简称“元谋人”。元谋人遗址中还找到了炭屑和烧黑的物件，由此证明元谋人除了劳动工具，还有会使用火的可能，是已发现的中国人最早的老祖先的遗址。伏尔加小车在路边一家饭馆门口停了下来，在车上坐了几个小时，有一点腰酸背痛。玉春问李书记：“怎么样？身上疼不疼？”李书记笑着说：“我怎么能够与你们年轻人比呢？几个小时的路程，这路说的是国道，坎坷不平，浑身上下都颠散了架，身上都僵硬了。”玉春笑道：“没有这夸张吧？身上有点不舒服也是正常的。”下车来只见路边的田里农作物长得很茂盛，门前里的菜地里有我们那里的一些夏季作物，辣椒开花长着一串串绿油油的辣椒，旁边的茄子也长得很大，还有黄瓜、南瓜、丝瓜等瓜类作物，田里的豌豆、小麦都快要成熟了。玉春叹道：“这里和我们那里完全是两重天啊！”抬起头来朝北边看去，远方是像屏障一样起伏的山峦，全都是赭红色的丹霞地貌。眼睛向四周看了一下，全都是连绵不绝光秃秃的赭色山峦，中间是一个大盆地。玉春约有所悟：难怪一百多万年前元谋人就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这里北面山峦挡住了北方的寒气，岔地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比起北京猿人、山顶洞人来，这里的自然条件要比那里要好多了。玉春心里暗想：这元谋人地处南方，他怎么会是我们北方人的祖先吗？往北走逐渐是苦寒地带，元谋人在这里生活惯了怎么会往北面迁徙呢？但考古学家说是中国人最早的老祖先了，但自己总感觉到有点怀疑。这时长吉出来喊道：“李书记、苏书记吃饭了。”只见饭桌上放着一大碗烧鸡肉，还冒着一股很好闻的香气，玉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把鸡肉都烧好了？”长吉笑着说：“这是我告诉他们的做法，这鸡肉下锅烧只能是在十五分钟之内，鸡肉就熟了还很嫩，味道又好。如果是烧过了时候，就还得要四五十分钟才能烧烂，我烧火是很有经验的。”玉春笑着说：“长吉你还真是一个人才呀，什么事情都会做！”长吉一笑，说：“这好吃佬就有这本事，不但好吃，而且还要会弄，不会弄就没有好吃的东西了。”叫玉春惊叹的是，桌子上还有一盘新鲜的绿豌豆，这在湖北得要到五月份了才有吃的，而这里元旦前就有新豌豆吃了。 在元谋县108国道边吃了午饭以后，因为赶路，也来不及休息，小黄开车继续向北驶去。不到下午五点钟，车子到了攀枝花城区，沿着城内一条大道继续往前开去，穿过了城区进入西郊，物资服务公司的木材储运货场就到了。这个地方选址很好，紧靠金沙江边，离攀枝花货运列车站也不远。货场约有三十多亩地的位置，呈一个斜坡状形，坡的下面是他们办公和食堂的位置，往上走约一百多米是住宿的地方。伏尔加小车在货场里停了下来，从屋里走出两个人来，负责的叫谢长安，近五十岁的年纪，身体很壮实。还有一个年轻人，二十多岁，叫吴志刚，人长得很精神。看到长吉来了都对他非常尊敬和亲热，把他们迎进屋里，忙让座敬茶。长吉说：“你不要只招呼我，这两位是我的领导，这位是李书记，这位是苏书记，今天弄点好吃的招待我们一下。”老谢忙伸出手来和李书记握手，又和苏玉春握了一下，李书记的年纪大些，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李书记是牵头负责的，尊敬地说道：“李书记轻易不来我们这里，稀客稀客！”李书记用一种首长的腔调说道：“老谢你们在这里辛苦了。”老谢笑着说：“谢谢领导关心，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只是照看一下场子，江里驳船来了，组织一下汽车装货卸货，组织人把木材在场子上码起来，不是蛮辛苦的。”长吉问道：“最近的那五百方木材来了没有？”老谢说：“还没有来，我关注着这个事在的。”长吉说：“有一批三个车厢的货要运到安徽马鞍山的，等我去宁蒗回来了以后就到昆明铁路局联系好了车皮就发货，场子上的事你们精点心，注意一下安全。”小吴说：“李哥你放心，每天晚上我们都起来巡查两遍，稍有一点动静我们都要爬起来看看，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长吉笑着说：“是不是的呀？莫乎（骗）我啊！出了问题可不是好玩的，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老谢说：“没得事的，我们的责任就是防火防盗，怎会让它出事呢？”长吉说：“晚上么样安置（招待）我们呀？”老谢说：“听到说你们来，我今天专门上街买了菜的，搞一点我们的沔阳三蒸，还买了一条青鱼回来了，搞点酸菜鱼片汤，加上滑鱼块，怎么样？这行了吧？”长吉说：“我们局里的苏书记和公司的李书记是轻易难得来一回的，应该要规规矩矩招待一下。”老谢听长吉说局里的苏书记，知道自己搞错了，还以为年纪大的李书记是头呢，忙客气地说道：“苏书记，失敬失敬了！”玉春说：“老谢客气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老谢笑着说：“看苏书记您说的，你们二位来是稀客，招待的不好，还望您多多原谅！”长吉说：“你尽在这里说白话，火烧了没有？”老谢笑着说：“我的老婆正在烧火，不一会就有饭吃了。”长吉也笑着说：“几十岁了也憋不住了，把老婆也弄来了。"老谢说：“老头子老婆子了，哪里还有那个事啊？现在农村里闲下来没得么事做了，她就摸的来玩一下。”过了一会，厨房里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说道：“老谢，饭熟了，安排客吃饭啦。”长吉迎上去说：“嫂子，把你吃亏了啊！”看老谢的这老婆也是那农村里撩浆灵醒的女人，笑容满面地说：“我一个农村里的姑娘婆婆，烧不到火，弄的不好吃你们莫怪呀！”其实农村里的妇女烧火都很好吃，只是那酸菜鱼片汤她没有做过，对老谢说：“你说的那酸菜鱼片汤我怕做的不好，你自己去做。”长吉笑着说：“这个菜还是我来做，包险做的大家吃了都满意。”菜很丰盛，农村里待客的规格是十碗菜，为了拼团圆，另加了一碗油炸花生米和咸莱塌鸡蛋。席上老谢还拿出来了一瓶市面上卖的泸州老窖，玉春和老李都不喝酒，长吉和老谢软磨硬泡，两人却情面不过，也跟着喝了一杯酒。饭后在桌子边坐着说了一会闲话，就上去到住的地方睡觉。这上来的坡子有一百多米长，坡道平缓，几个人上来以后，李书记和玉春一个房，两人简单地洗了一下就上了床。李书记说：“长吉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玉春笑着说：“李书记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自己表扬我自己，我确实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长吉今天当然表现很好，但像前天那种态度我还是不能接受的！至少我的自尊心受不了，我不是趁机来玩的，是牛局长赖到要我来的。长吉不欢迎我，我并不是不可以回去，我来时就跟牛局长打了招呼，我说就是怕我去了长吉不欢迎。牛局长他说会跟长吉打招呼的没有问题。他不欢迎我回去了只能是说明牛局长的工作没有做通，我丝毫一点责任都没有，去宁蒗的任务完成完不成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李书记说：“那物资局里没有领导人到宁蒗出席，对方单位肯定是不会高兴的，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双边关系！”玉春说：“这是你多虑了，长吉在那边手眼通天，这点小事还难到他了？他自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第二天吃了早餐以后就继续向西北方向而去，这是已经没有国道了，只是一条省级公路，尽是一些细石砂子路面，比起108国道要差得多，沿途都是一些向上的山间小公路，路面也不宽，迎面来的车勉强可以相让。玉春感觉到这车子总是在爬坡，好像后来的大型超市里的平面电梯，车子也是一直在向上面升高，但坡度还是很平缓的。小黄的车子开得很慢，车子在崎岖坎坷的公路上行驶，虽说是有点颠簸，因车速不快，坐在里面也不是很难受。进入宁蒗地面以后，这里就是连绵不断的山区，海拔越来越高，山上的树木越来越密，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大树，都只是碗口粗的青松。玉春心想，这里原应该是原始森林山区，这公路两边的树肯定是早已砍伐了，这些树都是后来栽种的，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细石砂子的土公路走到尽头是一条街道，街两边都是一些陈旧的两三层的建筑，街道上的路面也是土路，没有水泥路面，更不谈沥青路面了。街上的商铺还有不少，可是路上的行人不多，玉春看到有些单位的门口牌子上写宁蒗彝族自治县xx单位。知道目的地已经到了。这里是宁蒗彝族自治县的县城大兴镇，从车上看去只是一条有点弯曲的直街，再走不远，在车子的左边赫然出现了一座五层楼的漂亮的新房子，在这破旧低矮的街道中，可谓是鹤立鸡群气势非凡，这里就是宁蒗县木材公司办公大楼，正是为这栋漂亮时尚的新楼落实而举行的庆典活动。这栋楼房很大，有十几间房面向南耸立着，门窗都是新潮的铝合金钢窗，在太阳光的照谢下熠熠生辉。楼房的两端伸出建有偏房，整栋新楼呈凹字形。在这栋楼房的东边连接着一座三层楼，一楼是礼堂，这样楼房就构成了一个曲尺型，夹角前面是一个大操场，铺上了平整的水泥地面。操场中间竖有一副篮球架，场面用油漆划有很规整的比赛用的线条。这木材公司不愧是宁蒗县里的拳头企业，是支撑整个宁液县独一无二的经济支柱。这样的格局在这不起眼的县城里，的确是非同凡响，彰显着时代的新潮和时尚。这宁蒗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县域面积两千多平方公里，只有二十六万多人，主要经济是以卖木材维系看全县的经济发展，耕地面积少得可怜，维持人们的生活都有困难。但宁蒗这里山川秀丽、生态良好，自然风光雄奇秀美，森林覆盖率达73%，他隶属于丽江市管辖，是丽江市“一体两翼”旅游资源的核心组成部分。境内高山峡谷交错，江河纵横交织，有高山草甸、原始森林、河谷生态、万亩杜鹃花等自然景观，最负盛名的是有着“人间仙境”之称的泸沽湖4A级景区。 李长吉等四人一进入木材公司的场院内，立即受到了宁蒗县木材公司里人们的热烈欢迎，一个和长吉差不多年纪，周正五官，白净面皮，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迎上前来，与长吉紧紧地拥抱。这是苏玉春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看到两个大男人相拥，心理上感觉有点别扭，生怕人家来和自己拥抱。事实证明是他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人家才不会和他亲热友好地拥抱呢！长吉松开了那个年轻人，连忙把苏玉春一行人作了介绍，说：“沈经理，这位是我们仙桃市物资局的书记苏玉春先生，这位是我们服务公司的书记李加强先生。”长吉有意地把书记的前缀词去掉了，只说是书记，是什么书记就由你想去吧。年轻人上前来与二人亲热地握手，说道：“二位尊贵的客人，宁蒗县欢迎您们大驾光临。”长吉又向苏、李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宁蒗县木材公司英俊潇洒青年有为的沈春阳经理。”苏、李二位与沈经理亲切握手，玉春说：“祝贺沈经理基业长青宏图大展！”沈经理说：“我们尊贵的仙桃市的客人，你们远途而来，路上辛苦了！”长吉笑着说：“沈经理，你看看我给你们送的礼物是什么？”回身叫小黄把伏尔加的后备箱打开，沈经理上前一看，哇！见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大花瓶，说道：“你送的东西总是别具一格，高大上，这摆在我们大厅里那幅《江山万里图》的下面特别的有气派，给我们的大楼增加了光彩。可惜只是一个，如果有两个成双成对，那巨幅图画下面一边一个，那样也就完美了。”长吉说：“你知不知道我把这个花瓶送来可真不简单，从昆明到这里六百多公里，路又不好走，我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车子颠簸把花瓶颠破了。如果是买两个来后备箱里连放都放不下，更不用说两个在里面互相碰撞，也不好加塞固定。你如果喜欢，我下次来再给你送一个来。”沈经理叫来两个年轻人把花瓶从后备箱里抬了下来，放在了接待室里。长吉从花瓶里拿出两条红色绸缎的绶带出来，说：“沈经理你来给我们这绶带上题几个字吧？”沈经理说：“我的毛笔字写的不好，你们这漂亮的花瓶，又是这么漂亮的绶带，你要我写我也不敢写。”长吉看了一下苏玉春，笑着说道：“苏书记，你的毛笔字写的怎么样？你来写吧？”玉春也不客套，说：“如果真的没有人写的话，那我就来献丑了。”沈经理叫一个工作人员拿来了一个瓷碗，倒了一点普通的中华墨汁出来放在一张桌子上，递给如春一枝毛笔，这是一枝还没有发开的新毛笔，如春用手把笔锋捏松，叫沈经理再让人拿半碗清水岀来，玉春把毛笔泡在水里发了一下，拿起来用手指把毛笔里的水分挤干，然后把笔放在墨碗里濡湿，把毛笔在墨碗里让它饱醮了墨计，在碗口边把笔里面的墨汁舔到不多不少，仔细把绶带的长短看了一下，提笔在一条绶带上用隶书写道：汉水金沙流一脉，旁边用小行书写道：热烈祝贺宁蒗县木材公司大厦落成。四周围满了人看苏玉春写字，等他把第一条绶带写完了，大家都鼓起掌来。沈经理说：“苏书记，你这隶书写得非常好，行书也很讲究，你的书法功底不简单啊！”玉春笑着说：“沈经理过奖了，胡乱涂鸦而已。”沈经理说：“你这隶书的功底非常深厚，有很浓的汉隶风格。”玉春说：“看来沈经理你是一个行家，我练了几年的《史晨碑》，刚刚学得了一点皮毛，让你见笑了。”玉春又在另一条绶带上用隶写道：仙桃宁蒗凝深情，后面的小行书写着：湖北省仙桃市物资局敬赠，下面还署上了年月日。沈经理说：“苏书记你不仅字写得好，这内容也是写的是一绝。我们宁蒗和仙桃虽说是远隔千山万水，但我们宁蒗地处长江的上游金沙江边；你们仙桃市又是在长江最大的一条支流汉江边上，我们两地都与我们长江母亲河紧紧地连在一起，一脉流传。长吉来我们这里与我们宁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宁蒗与仙桃确实是凝聚了千般情万般意。苏书记你即兴发挥写出来了高水平！我仔细地看了一下，你这一联平仄对仗都非常工整，你的文学功底非同一般。佩服佩服！”玉春笑着说：“沈经理实在是过奖了，谢谢，谢谢！”沈春阳如此地抬举苏玉春，叫长吉有一点惊喜，没有想到这苏玉春真人不露相，露相果高人。没有想到他这一出手，倒是给自己在这里长了脸。沈经理说：“长吉，你把苏书记和李书记引到宾馆里休息去吧，等一会了我们举行晚宴来为你们接风。”长吉说：“春阳你今天很忙，你不用管我们，我在这里什么都熟，你忙你的去吧。”长吉在这里熟门熟路，把他们一起引到了附近不远的一家宾馆里，登记住宿，把几个人安顿下来。玉春和李书记在床上躺了下来，玉春关心地问道：“李书记在路上颠簸了两天，身体怎么样，还吃得消吧？”李书记笑着说：“辛也是有点辛苦哩，也不至于说吃不消！”玉春说：“你毕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三天来都没有很好地休息。”两个人正在房间里闲聊，长吉进来了，笑嘻嘻地说道：“苏书记你还真是一个文人啊，你一拿笔写字，就把这里的人都镇住了，大家都佩服你佩服得不得了。”玉春笑着说：“我这字唬一下外行还可以，在内行面前就掉底子了。”长吉说：“苏书记你谦虚了，你这字无论是外行也好内行也好，都是拿得出手的，我看仙桃市的那些书法家，有几个比你行些的？”玉春说：“谢谢长吉的鼓励！”长吉问道：“苏书记你的字写的这好，是不是老在练字呀？”玉春说：“现在只是偶尔写一下。我这人从小别人就说我的字写得好，每年春节，全湾子里的人都找我写对子，他们并不是因为看我的字写得好，而是全湾子里没有人写，所以就让我有了一个写毛笔字的机会，使我得到了锻炼，至少是可以把毛笔拿稳当了。”长吉说：“沈春阳蛮喜欢你的隶书，说有汉隶风格，你是不是临帖了的呀？”玉春说：“这沈春阳果然还是一个人才，他能看出我隶书里面的汉隶风格，对汉隶没有研究的人是看不出来的。”没过一会儿，宁蒗木材公司来了一个年轻姑娘，对长吉说道：“李经理，沈经理请你们几位客人去吃晚饭。”长吉笑着说道：“谢谢你呀林薇，还要你来喊我们呀？”这个叫林薇的姑娘笑嘻嘻地说：“你们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本应该是沈经理亲自来请的，只是因为沈经理太忙了，才支派我来请你们。”长吉也是笑嘻嘻地说：“小林就是会说话，可以调到外交部去当外交官。”小林的眼睛里放着光，说：“那李经理有机会了推荐一下啦！”长吉说：“推荐你到外交部去肯定是没有这机会的，但你如果想到我们仙桃市去的话，我倒是有办法的。”小林说：“我到你们仙桃市去做么事呢？你跟我找一个好工作呀？”长吉笑着说：“要找一个么工作呀？你看你长的这漂亮，到我们仙桃找一个好婆家嫁了，比随么事都强些！”小林说：“我知道你们仙桃人蛮狡猾的，我到你们那里去了你们说不定把我卖了我都找不到！”长吉说：“他把你卖了你来找我唦。”小林笑着说：“我找你有个么作用？你还能把你老婆休了娶我不成呀？”他们两个在前面说笑，不觉得就到了木材公司。这木材公司的礼堂是多功能的，后面有厨房在烧火，前面是饭堂，撤了饭桌放上座椅就可以开会了，这里应是明天开会的地方，在饭厅里的那头，是一个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的主席台，这里开会的话应该是可以坐大几百人的。 晚餐很丰盛，主要是以肉食为主，很有滇西的地方特色。沈春阳专门来到仙桃这一桌，说道：“苏书记、李书记，我们这深山老林里，饭菜都很粗俗，不知道对不对你们的口味？你们喜不喜欢？”玉春说：“多谢沈经理的热情招待，我们对饮食没有什么特别的挑剔。”长吉说：“苏书记，这是爆炒牦牛肉丝，很有味道的，可能稍微有点麻辣，你尝看看，不知道你习不习惯？”玉春笑着说：“我们家里的人都喜欢吃辣的，我不怕辣，看李书记吃不吃的惯？”李书记说：“我怕辣，可以随便吃点不辣的什么东西都行。”长吉说：“这牦牛肉还有水煮红烧的，您都可以尝看看。”李书记说：“我自己随便吃，你们不需要管我。”沈春阳介绍道：“李书记，这里有一道红烧野山鸡，您吃看看。这山鸡虽说是国家级的保护动物，是我们林区里的一些守林员阴到打猎打的。在我们这里您放心大胆地吃，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红烧野山鸡里也是放了辣椒的，不过少一点。李书记拈了一块鸡肉尝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辣，在碗里倒了一点开水，把这山鸡肉放在开水里涮了一下，拈进嘴里，细细地咀嚼了一会，说：“这山鸡到底比我们的家鸡味道要长，这肉质很香，也很嫩，好吃好吃。”沈经理说：“苏书记您也不要讲客气，随便吃，我们深山老林里的人平时稀里糊涂搞惯了的，不懂得什么礼节，您不要多意思。长吉这家伙在我们这里已经被同化了，长期在这里生活和在他家里一样地自在。”“那一样的巧呢？我家里有老婆安置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里哪里有老婆安置的舒服呢？”长吉很放得开，嘻笑着说。沈经理笑着说：“你这问题还不好解决呀，我们公司的姑娘们都长的很漂亮，你如果看中了哪个就叫她安置你不就行了吗！”长吉说：“沈经理你不要像这害我啊，我的两个书记都在这里，你这样说他们还以为我在这里风流快活的，认为我是在这里瞎搞的！”李书记笑着没有做声，苏玉春笑着说：“过去常说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现在我们的态度是商在外纪律有所不拘。只要在外面不是闹出大的动静出来不好收场，一般情况下我们也都是可以忽视的。”沈经理说：“长吉，你真的是有福啊，你有这么开明的书记，该有多享受啊！”玉春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多说，再说下去就触碰底线了，就有意转移话题，说：“沈经理，我们来这里有半天了，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你们这里是宁蒗彝族自治县，我怎么在你们这里一个彝族人都没有看到啊？”沈经理哈哈大笑，说：“苏书记你看我们都不像是彝族人吗？”玉春笑着说：“这么说的话沈经理你也是彝族人了？那你叫沈春阳怎么是一个汉族人的姓名呢？”沈经理说：“我也有彝族名字，我的彝族名字叫蒙加，汉名叫沈春阳，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汉族名字，也有一个彝族名字。不过现在大家都只叫汉名，不叫彝名了，现在叫我蒙加的人越来越少，都是叫我沈春阳，单位里也只是叫我沈经理。我们的生活习惯也都与汉人一样，从小上学也都是学习统一的汉族文字课本。彝文以前还坚持学习，可后来上面也不要求我们学了。我们这里基本上已经汉化了。”玉春说：“那你们这里的彝族文字还有人使用吗？”沈经理说：“我们彝族文字是有，但彝文本来就字数不多，局限性很大，用起来也有一些困难。现在除了一些年纪较大的人以外，一般年轻人不要说不认识彝文了，就是彝语也都没有好多人说了。”玉春说：“你们的民族服装也不穿吗？”沈经理说：“在少数深山老林里的一些老人也还有人在穿，青年人都是政府在主持的一些重大活动，才要求人们把彝族服装穿在身上以体现出民族的特色，除此之外其他时间大家基本上都是穿汉服、说汉语，我们民族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玉春说：“民族的东西在退化弱化，而汉族的东西在强化，这种文化现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沈经理说：“这应该是时代的进步，毕竟汉族文化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要比我们少数民族要先进发达得多。我们这些少数民族过去都困守在深山老林里，与外界接触交流的都少，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永远都是封闭落后的。解放后，我们少数民族融入到了社会主义大家庭，我们少数民族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正如苏书记你说的，来到了这里已经分辩不出我们是汉族还是彝族了。”玉春说：“你们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融入到了华夏大家庭了，随着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这种融合更加紧密了。另外，还有一个事我不明白，我今天来你们这里，我看到你们公司里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五官端正，身姿娇好，可为什么她们的脸颊上都有一块紫色的斑块，这是一个么情况？”沈经理说：“这都是我们这里的气候条件所造成的。我们这里的平均海拔都是两千多米以上，空气中的紫外线非常强，人们脸颊实出的地方，就被紫外线照射出了一块紫色的斑痕，我们这里的姑娘们都很自悲，特别是在你们这些外来人的面前，觉得颜面不靚，形象不佳！”玉春说：“这也不是蛮大的一个问题，这斑疤也不是蛮明显，可能是与她们本身的肤色白净有关，稍微有点色素的差别就显露出来了。那她们平时出外可以多抹一点防晒霜啊！”长吉笑着说：“如果是不抹防晒霜的话，那恐怕问题还严重些。”沈经理在仙桃市物资局这一桌上陪了一会，对长吉说：“我到其他几个地方去打个招呼，这一次来客有些多，全国各地十几个省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都来人了，我到他们那里去应付一下。”长吉说：“你去吧，这里你不消管得。”沈经理对李书记二人说：“两位书记，失陪了，你们吃好。”沈春阳走了，因为苏玉春和李书记不喝酒，长吉也不好独饮，四个人在一起吃了晚饭，就离开饭厅，回到宾馆里休息去了。 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又名《不解情缘》，46万字已完稿成书。《人生冷暖》上、中卷第一稿已初步完成。《峥嵘岁月》又名《县府往事》26万字已付梓成书。第五部小说《一川烟雨》正在启笔创作，敬请读者诸友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