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十月

版纳 牛东院

刚刚告别的十月，是一个洋溢着情爱与幸福的双喜之月。

借着国庆的喜气，先是外甥娶妻，再是侄女出嫁，整整忙了一月，累了一月，却也实实在在的笑了一月，乐了一个月，幸福了一月。

外甥从小缺家少爱，职高毕业后就一直在沿海打工。其间二十多年仅与我联系过一两次，且是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欲给我以帮助，从此便消失在人海茫茫的打工潮里。

国庆前夕，从老家传来消息，说外甥找了一个云南姑娘，要在国庆期间带回陕南老家办婚礼，然后赴云南，在姑娘家办婚礼。我愣住了，难道真的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我当年不也是这样办的吗，老家已经遥不可及了，我就守在云南等着外甥来吧。

姑娘家在无量山脉。我国庆期间就开车从景洪出发，沿中缅边境北上千里。朋友劝我，边境上正乱呢，又是难民潮，又是内战……我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了一生的奔波，再说现在的导弹都是长着眼睛的，纵然它不认得我，但它不敢不认我车前飘扬着的五星红旗。

千里边境线我开了4天，这并不是因为边防检查关卡多，而是滇缅线真的比李白说的蜀道更难，何况姑娘家远在无量山群峰中的一个叫中寨的布郎山寨。谈什么乡道省道，那就是一条拖拉机碾压出来的泥土路，百斗导航都导不出来。

应该说幸福都是辛苦换来的。布郎中寨的无量山顶上，我见到了20多年没见过面的外甥，一个白净帅气的帅哥；我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一个能歌善舞，诺诺大方的布郎姑娘；还有一辆外甥开回来的大奔，据说是开进中寨的第一台大奔，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打工仔开大奔。我不知道他十七八岁离开家乡，独自一人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和泪，但我知道他比我坚强，人生有这份坚强足矣！

布郎族的婚礼办了三天三夜。方圆十多里山岭上的十多个少数民族都来了，大家边唱边跳。吃了喝，醉了睡，醒了跳，整整闹了三天三夜。我也醉了，沉醉在外甥的幸福里，沉醉在无量山脉的快乐里。

在外甥及其妻子一家人的目送下，我离开无量山脉，踏上了返回西双版纳的归程。这一路途经8个边境县城，3个国门口岸。车外边陲风光迷人，车内坐着我的表妹和妹妹。妹妹是被她的儿子从山西接到无量山参加婚礼，又被我从滇西的无量山拉到滇南的西双版纳。对于一生都在黄土地上觅食的妹妹来说，这首次出远门就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所以一路随车虽然颠来簸去，但乐得鼻子眼睛都在笑。

返回西双版纳已近十月下旬，虽然一身疲惫，却精神满满的为侄女筹办婚礼。

侄女是表妹的女儿——亲亲的女儿一样的侄女。十八年的等待，十八年的挑选，终于在而立之年邂逅了她的白马王子，一个敢说敢为、满脸阳光的第四代农垦人。

侄女与女婿的结合几乎刷新了我的婚恋观。

侄女在省城打拼十多年，有稳定的工作，有较好的薪水，有她的人脉圈，但年过而立就是没遇到那个入眼入心的意中人。还真应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年初，澜沧江畔，烟花绽放的景哈大桥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侄女毅然辞去春城的工作，一头扎进边城小镇，倾情打造自己的爱巢。侄女婿激情上来时，能拉着侄女的手在人群广众中直着嗓门吼一声：“晴晴——我爱你——”这不是老谋子的电影，是侄女的真实爱情，也是汉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交融，滇西南风情与东南亚风情交汇的边陲小镇上的爱情宣言。

想当年，“犹抱琵琶半遮面”、“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式的爱怕是再也承载不了边城烈日下火辣辣的爱情了。

金秋十月，澜沧江畔，吃不完的热带水果，赴不完的家宴婚宴。生活在热带雨林里的民族非常重视日常生活中的仪式感。母鸡孵出小鸡了，他会通知亲戚朋友，摆几桌欢聚一下；狗狗怀孕了，他会约三朋四友，庆祝一下……侄女婿是独生子，老俩囗终于听到天天忙工作的儿子说要结婚了，那是差点笑得晕过去，然后就开始请客。从婚礼前一个月起，家里每天都有四五桌人，把婚礼那天要请的人先流水般的请一遍，把婚礼的幸福先分享出去。这样一家的幸福就变成了十家、百家的幸福。

侄女在江北，女婿在江南。一座澜沧江景哈大桥连通了大江两岸两代人的幸福。江南为儿子终于要成家了而天天设宴，夜夜笙歌。江北为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而天天赴宴，夜夜笑醒。婚礼尚未正式举办，俩家人已经醉成了一家人。

直到婚礼当天，酒宴由家里移到农垦分场的大院里。百张酒桌，千名宾客，新郎亲娘相拥在礼台中央，手持话筒大声呼喊：我爱你……

幸福的呼喊回荡在澜沧江两岸，也回响在近在咫尺的中缅边境线上。

十月，我庆祝着共和国的国庆，幸福着晚辈的幸福，欢乐着年轻人的欢乐，团圆着姊妹的团圆。

若有来生，我也会像年轻人一样，大声的喊出心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