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法建交60周年之际,世博会展览馆安排了为期3个月的《玉出申江》之展,让我们有机会踏上潘玉良的艺术旅程,去感受其闪耀于申江之畔和塞纳河畔的传奇人生。<div>本次展览从上海视角切入叙事,精心梳理潘玉良在上海和巴黎时期的艺术轨迹,通过近百件珍贵作品和历史文献,讲述艺术家超越国界、塑造自我、融会中西的艺术历程。</div> 一、启航 ---“沪上晨曦”<br>潘玉良的艺术之旅始于上海,她人生中的重要节点——艺术启蒙、赴欧留学、回国任教、再度旅法——皆与这座城市密切相关。作为“西风东渐”的桥头堡,上海在艺术教育改革、艺术团体的兴起和女性地位的提升方面都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在这里,潘玉良的艺术思想与自我意识同步生长,她不仅吸收了西方的艺术理念,更在女性形象的表现上开创了新的领域。作为当时画坛在为数不多的女性艺术家,潘玉良与刘海粟、徐悲鸿等杰出艺术家携手努力,共同推动艺术革新的浪潮,为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美术界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br> 这是潘玉良在上海的历史足迹。 二、远航 ---“绽放巴黎”<br>1937年底,潘玉良带着对艺术的无限憧憬再次远航,从上海出发,辗转抵达巴黎。在这座艺术之都,潘玉良尽情绽放才华,在各类权威沙龙展览中斩获荣誉,为中国文化在海外的推广贡献力量。在法兰西的岁月里,潘玉良的艺术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度,不仅在技法上展现了中西艺术的完美融合,更在主题上传递了女性独立与自我实现的精神追求。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不再局限于温柔、顺从的传统角色,而是独立、自信的现代女性面貌,呈现出与男性艺术家截然不同的视角和表达。潘玉良以艺术为桥梁,建立起自我与外部世界的对话,在观察和刻画女性的过程中逐步实现了艺术与自我的双重升华。<br> 这是潘玉良在巴黎的主要活动足迹。 <div>《菊花与梨》</div>潘玉良对花有着格外的偏爱,她的静物画常以花卉为主角,其中菊花出镜最多。早年潘玉良与潘赞化家居上海时喜爱种植菊花,或许她画中每朵绽放的菊花都承载着她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在中华文化中,菊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代表着高清刚强,是仁人贤士的象征。潘玉良对待艺术的态度也同菊花般坚忍顽强。 这里一组人物小像作品是潘玉良为《论画的友人》所作的色彩小稿。《论画的友人》是一幅大型油画作品,创作于1943年,画作记录了潘玉良在巴黎时与女性好友分享艺术的美好时光。这幅画常年陈列于潘玉良巴黎工作室的墙面,可见她对这件作品的偏爱。 20世纪50年代是潘玉良艺术生涯的黄金时期,潘玉良在人体习作和风景写生的基础上,创造出一系列以大自然为背景的裸体群像作品。这类作品描绘的多是载歌载舞、无忧无虑的裸体女性,仿佛存在于古希腊神话中创世纪般的环境。而画中黑发黄肤的人物角色和背景中颇具中式特色的山水树木,也会令人想起中国神话中关于水边仙子的美丽传说。 自画像就像画家灵魂的镜像,为观者提供了进入画家人生各个阶段的视野。在罕有女性描摹自我的中国绘画史中,女画家的自画像标志着中国美术从形式到内容的全面革新。潘玉良留学归国后的十年间,曾多次以留洋女画家特质的自画像参展,而在1937年二次赴法后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充满东方韵味的中国女画家形象,这个变化意味着她借由自画像逐渐实现了自我意识的完善和对文化本能的认知。 潘玉良在自画像中形象多变,在中西文化间转换自如。在这幅自画像中,束发的潘玉良身着洋装,靠在她的工作室窗前,身后的窗外是维钦托利街明亮的房子和晴朗的天空。她的短刘海、细长双眉和若即若离的眼神,反复出现在自画像和其他主题的作品中,成为一种强化的个人艺术形象,让人过目不忘。 潘玉良的艺术创作不限于绘画,她在版画和雕塑方面同样 表现不凡。20世纪40年代初期,潘玉良把自己擅长的线描人体图像运用在新的媒介中,借此拓展艺术语言,版画与彩墨画实践在这一时期几乎同时出现和发展。 除自画像外,潘玉良最为人称道的作品是生动的女子肖像和女性裸体画。在这些作品中,潘玉良敏锐地捕捉到女性形象的内在美和复杂性。她笔下的女性,既有传统的温婉和含蓄,又有现代的独立和自信。<br> 三、归航 ---“墨彩和鸣”<br>潘玉良一生坚守“合中西于一治”的艺术理想,艺术创作涵盖多种类型,其中白描、油画、彩墨画最能体现其艺术特色。她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传统中寻找平衡,以中国写意笔法构建西方绘画的具象之形,创造出既具东方精神又不失西方现代感的独特风格,为现代艺术做出丰富的贡献。漂泊异乡四十载,潘玉良始终未能实现回国之愿。她把对故土的思念融入艺术,用线条与笔触、油彩与墨色表达对中国文化本能的追寻,创造出富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和现代气息的珍贵作品,在画布方寸之间一次次实现心灵的归航。<br> 这是潘玉良的旗袍。 《跪坐女背体》1938<br>20世纪30年代,潘玉良受到中国传统线描画的启发,开始使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人体,向世人展示西方人体题材与中国白描画线条的融合实践。这类作品是潘玉良个人艺术风格的原点,她采用了西方单线素描与中国书法线条相互糅合的方式,其独特的笔法被誉为“玉良铁线”,在她的白描画、版画甚至雕塑创作中都有体现。“玉良铁线”继承了中国传统人物画中“铁线描”的生命力,以东方写意笔法构建西方绘画的 具象之形,正是“由古人中求我,非一从古人而忘我”创作精神的体现。<br> 题跋:“往者张芝学崔瑷、杜度草书之法,一笔而成,气脉通达,隔行不断,谓之一笔书。陆探微亦作一笔画,连绵不绝,故知书画用笔同矣。余童时学金线体,瞑(冥)索未得,今观此作森森然,又知书画同笔。一九四一年圣诞节日观玉良夫人作后题,圌密山农写于巴黎万本某华室”。题跋中的张芝、崔瑷、杜度三人都是东汉书法家,南朝画家陆探微是中国画史上正式以书法入画的创始人,饶谷亦借古代书画名家赞美潘玉良的线描笔法,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舞蹈”系列作品是20世纪50年代潘玉良对中西绘画元素进行融合的新实践,这类作品不仅吸收了中国传统绘画元素的线条和墨色,更融合了壁画、年画等民间画画意象。她从色彩、造型、技法等多方面借鉴,并用油画和彩墨两种方式交替创作,寻找心中的理想图式。 《书迷》1954<br>源于对故乡的思念和对中国文化本能的追寻,中国民间人物题材在1950年代占据潘玉良创作的重心,媒介实践也逐渐由布面油画转向纸本彩墨,通过运用中国画中粗细不一、虚实不定的线条,挥笔落线形成具有自律美感的形式技法。<br> 1963年5月,潘玉良在美国纽约举办个人作品展。在此之前,她的个展已在檀香山、旧金山两地成功举办。与潘玉良亦师亦友的王济远、好友方君璧等人帮忙筹备这次纽约个展并亲临祝贺。展览共展出50幅作品,法国巴黎赛努奇博物馆馆长叶赛夫博士特意为这次展览撰写简介,赞美她的艺术成就。<br><div>下图是1963年潘玉良纽约个人作品展目录。</div> 这是1967年比利时皇家协会颁发的金奖。 潘玉良旅居法国40年间,一直活跃在巴黎各大权威沙龙展,先后获奖20多次,被授予比利时金质奖章、巴黎市长“多尔烈”奖、法国“文化教育”一级勋章等多项荣誉。 从这里展示的潘玉良生平年表可以得知,潘玉良出身贫微,少时未曾有读书的机会,却以坚忍不拔的意志挑战命运。在上海这座城市,潘玉良用手中的画笔重新定义人生,迈向更广阔的世界舞台。<div>作为一位艺术家、教育家和文化使者,潘玉良的艺术历程不仅丰富了中国现代美术的多元面貌,也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生动见证。以潘玉良为代表的留法艺术家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为艺术的多样性和包容性开辟了新的道路。文化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潘玉良的艺术精神和跨文化实践更具现实意义,激励我们在艺术的道路上勇于创新,勇敢前行。</div> 参观结束后,回家又从网上梳理了一下相关资料,对潘玉良的传奇人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潘玉良(1895~1977年),出生于江苏扬州,安徽桐城人,原名陈秀清,又名张玉良,字世秀。她是二十世纪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女画家和现代美术教育家之一。 早年遭遇:<div>出生于扬州贫民家庭,1岁时丧父,2岁时姐姐夭折,8岁时丧母,孤苦伶仃的她被舅舅收养。谁知舅舅好赌成性,为还赌债,丧心病狂的他竟然把13岁的玉良骗到芜湖,卖给了县城的怡春院,就此成为雏妓。她拒绝接客,多次逃跑、自杀、上吊毁容都无果而终,换来的却是老鸨发疯般的毒打。没有了做人的尊严和自由,她只是老鸨眼里的赚钱工具,每天迷迷糊糊醒来,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会出去的,我会出去的……。</div> 人生转折:<div>在妓院第四个年头,赶上海关监督潘赞化来芜湖上任,当地乡绅为讨好他,派玉良去引诱他。未曾想玉良在跟潘赞化游玩的过程中,看到正直的他,突然哭诉着跪在地上说出了真话。“他们把我当鱼饵,想引潘大人上钩,一旦你喜欢上我,就跟你讨价还价,好方便货物通关,否则就告你狎妓不务正业,败坏你的名声,我知道大人是正派人,千万别赶我回去,我只求在你身边做一个佣人。”潘赞化被她的诚实与真情打动,冒着嫌疑,不顾声誉,在陈独秀的证婚下,把她纳为了二房。新婚之夜她改张姓潘,一来为了表达对丈夫的感激,二来表示自己新生活的开始。</div> 求学启蒙:<div>婚后(1931年)她随丈夫来到上海,告别伤心地,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在新的环境中她如饥似渴地学习,长进令老师震惊,而偶然间经过邻居洪野先生的窗口,更是她人生的一大转折。她发现洪先生在作画,她屏气静气地看出了神,尽管每次都是静悄悄,最后还是被洪先生发现了。彼时洪野是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色彩学教授,在看到潘玉良临摹自己的习作后,他大吃一惊,“这哪像一个完全没受过正规教育的人的习作!”。</div><div>在得到洪先生的肯定后,她激动地一夜未睡,而且在丈夫和老师的鼓励下,1920年考取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洋画科,成为上海美专招收的第一批男女同校生之一。在校期间她异常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每天她沉醉在艺术的冲动中,顾不上休息,一幅《裸女》的画作在师生联合展览会上展出,一时引发轰动。校长亲自找她谈话:“玉良女士,西画在国内的发展受到很多限制,毕业后还是争取到欧洲吧,我给你找个法文教授辅导你” 。<div>1921年在征得丈夫的同意和支持后,她只身前往欧洲,先后求学里昂、巴黎和罗马学习绘画和雕塑,并在此期间与徐悲鸿成了同学。短短两年后,她的绘画天赋获得罗马国立美术学院绘画系主任——康洛马蒂教授的赏识,直接升入该系三年级学习,成为该院的第一位中国女画家。</div></div> 艺术生涯:<div>1928年结束9年的异国艰辛,带着学成归国的圆满与喜悦,她受聘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主任。后又应徐悲鸿聘请,任南京中央大学油画教授。回国后,她多次举办个人画展,获得广泛赞誉。但当她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美术界的义展义卖活动,却受到一些无耻之徒诽谤“妓女不能玷污象牙之塔”。<div>出国留学前的她曾梦想:下一次以更好的姿态,踏进潘家大门。谁知即便已是知名教授、画家,仍不能被潘赞化的大夫人接受,多次戳她出身低贱的痛处,让她不堪其辱。多少年过去了,但总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的过去。</div><div>不愿意让丈夫为难的她,借为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和举办个人画展的机会,1937年,潘玉良离开中国,再次赴欧去了巴黎。</div><div>回到法国以后,她有了一个“三不女士”的绰号,她坚持不加入外国国籍;不恋爱;保持独立,不和任何画商合作。由于她的“三不原则”,在巴黎的生活圈子很窄,一个人住在常年漏雨的小阁楼上,住房兼画室,生活清苦但是勤于作画,有时候一天到晚在家作画都不出门,偶尔也会在塞纳河边和一群艺术家一起喝酒。</div></div> 艺术成就:<div>在美国、英国、意大利、比利时、卢森堡等国举办过个人画展,还曾荣获法国金像奖、比利时金质奖章和银盾奖、意大利罗马国际艺术金盾奖等20多个奖项。60年代,法国最大的博物馆卢浮宫收藏了她的油画作品,从此她成为中国第一个进入卢浮宫的画家。</div> 重要展览:<div>在上海先后4次举办个人画展,以《我之家庭》、《瘦西湖之春》等作品轰动画坛。<br>曾参加巴黎万国艺术博览会,并在瑞士、意大利、希腊和比利时四国巡回展出个人画作。</div> 荣誉奖项:<br>1934年,当选为巴黎中国留法艺术学会会长,并获法国“国家金质奖章”。<br>1959年,获巴黎大学“多尔烈奖”。<br>1966年,获法国“文化教育一级奖章”。 在巴黎这样高消费的城市,她不得不靠卖画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但她不会经营推销自己,历年来卖画较少。尤其到了晚年,年老体衰,入不敷出,只能靠补助金维持生计,一个人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 1960年丈夫潘赞化病逝,听到消息后的她悲痛欲绝,忧郁成疾一心想回国。中法建交(1964年)更是极大鼓舞了她,她写信给继子(潘牟),让他办理回国探亲手续,无奈不久“革命”烽烟再起,她未能成行。 1977年7月22日,在贫病交迫之中,她默默地离开人世,享年82岁。病逝于巴黎亦葬于此,墓碑上嵌有她本人的浮雕像。40余年没能和丈夫团聚,最终客死异国他乡,后人只能将她的衣冠与丈夫葬在一起。 <div>潘玉良临终前,曾嘱咐朋友,一定要将她在巴黎的作品运回中国去。在她不平凡的一生之中,她留给世人4700余件作品和遗物在朋友的帮助下已运回中国,大部分收藏于安徽博物院。<br></div> 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艺术上的成就绝不亚于齐白石、徐悲鸿,她创造了艺术的传奇,人们给予她“一代画魂”的美誉。<br>的确,作为女人她是悲惨的,生逢乱世,饱尝生离死别之痛,成就斐然却依旧不被亲人接受;但作为女画家她是幸运的,她的颠沛流离,她的漂泊不定,她的眼所观心所感,都成了她画笔下无可替代的艺术言语。潘玉良的作品如同她的人生,是对传统桎梏的勇敢突破、对个体价值的坚定肯定、对美和自由的不懈探索。她的艺术生涯不仅映射出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历程,也见证了中国留法艺术家百年来的开拓与交流。<br> 张玉良的一生,是拼搏向上、追求艺术的一生。她以非凡的才华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在艺术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