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9年10月8日,商州于家塬一个瘦弱的女婴呱呱坠地,家里已有三个儿子,她就是那个全家心心念念盼着的小棉袄。可是那天她来了,母亲却因难产,撒手人寰,永远的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三个衣衫褴缕的男孩哭作一团,他们跪在地上,捶胸顿足,泪如雨下,哭母亲的不幸离世,哭自己幼年丧母的凄凉,哭妹妹的苦命。父亲受不了打击,先后哭晕好几次,多亏张嫂用针扎醒他。</p><p class="ql-block"> 一家人悲痛欲绝,老大谢正16岁,他擦擦眼泪,抱起妹妹,心疼地给她喂水喝,他心里暗暗地想就是砍柴换钱,他也要给妹妹养着;老二谢大13岁,他发誓割牛草卖,也要让妹妹有口吃的;老三谢光10岁,他说就是自己就是少吃少喝一点,也要让妹妹活下来。</p><p class="ql-block"> 老实巴交的父亲为她取名娇娃,干活回来总是抱着娇娃,逗她玩,亲她粉嘟嘟的脸蛋。</p><p class="ql-block"> 娇娃虽被父兄宠成宝,但是也要为她好好打算。娇娇被送到了奶妈家,父兄四人省吃俭用,为奶妈送去糊汤小米合计40斤。</p><p class="ql-block"> 父亲越法瘦了,他对自己的原则是少吃粮多挣工分;大哥一天到晚拼命砍柴,晾干了又挑到集上倒卖换点口粮;二哥人小,天天割草,送去奶牛场换点小钱;三哥年岁太小,他不如两位哥哥有办法,但他每顿少吃半碗,为妹妹省出一点口粮。</p><p class="ql-block"> 一家人日子过的艰难,但是心里却豁亮,娇娃能活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但这种坚持终是抵不过现实,娇娃三个月时,家里实在拿不出粮,只好把娃接回去自己带。</p> <p class="ql-block"> 娇娃暂让小娘照管,晚上收工的父兄才会轮流抱着看管,日子可不能这样下去呀,给她找个好人家活命去,父亲偷偷托人找好下家,是离于塬十五里的地方——李庄,这户人家家里有四个儿子,只盼一个女孩了。</p><p class="ql-block"> 娇娃走的那天,破衣烂袄的三个哥哥边抹眼泪边追那个抱走妹妹的中年妇女。他们恨自己无能,连妹妹都守不住,心里暗暗发誓,要是往后光景好了,一定要把妹妹赎回来!那个中年妇女给了他们家40斤糊汤面作为补尝,这让几个孩子误会了父亲——为挣口粮不要女儿。</p><p class="ql-block"> 娇娃来到李家,四个哥哥抢着抢她,养父养母家虽然人多,但他们大人小孩都勤快,家里略有结余,但是只能达到四个小子勉强控饱肚皮的程度,拿村人的话说:过的还不错。</p><p class="ql-block"> 娇娃小名依然叫娇娃,但养母待她视如己出,舍不得她哭,更舍不得她饿,那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娃的到来,使这个家庭状况略显窘迫,因为要买炼乳就得卖粮,可余粮极有限呀,养父养母愁呀!</p><p class="ql-block"> 养父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俊美的脸庞总是透着友好和智慧。养母身段苗条,面容娇好,特别是那柳眉凤眼,可是迷人。但好境不长,娇娃三岁时,养父狂咳不止,经省医院诊断得了肺癌,已经是晚期,反复跑医院的过程中,养父心力憔悴,他为了五个孩子的当下,也为了家庭的未来,决定放弃治疗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73年2月,娇娃四岁,疼她的养父永远地走了,留下养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数个夜晚她肝肠寸短,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哭坏了身子骨。</p><p class="ql-block"> 5月时,为了生活,养母带着娇娃改嫁到了河对岸的一个秦姓光棍家,可秦老头脾气暴躁,一说二打三拨毛,处处打压养母,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干,日子过的鸡犬不宁。最让人生气的是还虐待乖巧好娇娃,这日子谁能受得了!</p><p class="ql-block"> 11月,快要过年了,养母终于带着娇娃走了,又来到原本老李家的东侧——王姓老汉家,这回日子才稳定下来。</p><p class="ql-block"> 王老汉大字不识一个,但人勤快,只是因为家穷,一直住在村子的牛舍里,他剑眉细眼,爱吃水烟,没事时总爱抽一锅子;他老不刮胡子,那硬硬的胡茬在嗫嚅烟时,会翘起来,像刺猬的背;他粗话多,常常惹人恼火,可他倒也没有啥大毛病,日子将就着过吧。</p><p class="ql-block"> 1976年9月,满山遍野的黄菊花开了,娇娃包上小书包,在村子上了一年级,全班二十个娃,她是笫一。</p><p class="ql-block"> 1981年9月,娇娃以优异的成绩念到了杨中,星期天寻草喂猪,砍柴禾,照顾养母为王老汉生下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1984年9月,娇娃以全县笫三的好成绩去城里念高中了。回家次数越来越少,每每回来都做饭,打猪草,帮养母种地。</p><p class="ql-block"> 一日,一个算卦的看到娇娃,说要给她算一卦,养母不让,可这白胡子老道丢下一句“这娃是三井水的命!”留下一个叹惜的背影,走掉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道人这么一说,其他人就这么一听,娇娃不在意,养母也不在意,可谁知未来验证了这一预言的准确性。</p><p class="ql-block"> 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娇娃上完了高中,她更漂亮了。160的中等个,白白净净,柳眉杏眼,樱桃小口不笑不说话,任谁见了都喜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7年秋,娇娃因1.5分的失误名落孙山,她高考失利,后回到村里务农。</p><p class="ql-block"> 1988年春,张村一个人上门为她侄子张刚提亲,娇娃吓的躲在养母身后。</p><p class="ql-block"> 张刚长相好,媒人说。<span style="font-size:18px;">第一次见面在张刚家。他给人的印象是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经常是未语笑先闻的和道人。一句“嘿嘿,姨,娇娇,咱都坐哦……”把人心都暖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 土楼门座西朝东,三间土坯房一院子,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一个儿,独门独院好。”一旁的养母偷着对她低语。</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物质极度贫乏,二手衣服卖红了天,张刚他爸就是贩旧衣旧鞋赚钱的,养母很想促成这门婚事,她不断在娇娃耳旁吹风,这好,哪好,全都好……</p><p class="ql-block"> 五一,两人定婚了,一家人的鞋子,衣服,亲家照顾的到到的。生活改善了,娇娃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 中秋节那天,两人在双方亲朋的祝福声中拜堂成亲,喜结连理。中式婚礼少不了红色的点缀和衬托:院门上一对大红灯笼映红了路人的脸,堂屋一对红烛格外喜庆,昭示着将来红红火火的日子,窗棂上的大红喜字更是吸人眼球。张刚从小没妈,大喜的日子,屋里显得有点冷清。</p><p class="ql-block"> 婚后一月,张刚便原型毕露,他开始夜不归宿地忙着赌搏,赚到钱便张到了没领,赔了钱又要把钱拉回来,没完没了的赌,唉,赔赚都是难看。</p><p class="ql-block"> 蜜月期后,小吵,骂人,打架,两人唇枪舌剑地干架,把日子遭他得稀啪烂,原来张刚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赌棍,靠着父亲赚的钱将就日子。现在倒好,父亲赚钱,媳妇做饭,自己摆烂,日子更舒心,可媳妇似乎越来越不好驾驭了。又一次打过架后,两人吵嚷着离婚。</p><p class="ql-block"> 娇娃也是个烈性子,1989年元月,偷偷去医院打掉了腹中胎儿,坚决离婚,张刚虽不愿离,可也扭不过,最终两人走到了彻底分手的地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9年7月,荷花开得正盛的日子,娇娃迎来了她的第二个春天。白龙驹有个会木活的小伙子,名叫龙亮,他长相帅气,性情墩厚老实,可幼年丧父,上有老母要养,三个姐姐早已嫁人,现在家里也不嫌娇娃二婚不二婚的,养母让她交往着试试。</p><p class="ql-block"> 娇娃来到龙庄龙亮的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土楼门,三间土房一院子,院里有一口井,这和原婆家一个模子,莫非是自己的命!</p><p class="ql-block"> 龙亮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酷爱音乐,爱吹竖笛,他曾在朋友面前笑谈“一支竖笛万愁消。”</p><p class="ql-block"> 没事时,他喜欢拿起铅笔画山画水画家乡,画卡通人物。他的作品秋天的色彩,苹果熟了,菊花开了,小麦丰收了,雪景等一一贴在小卧室的墙上,让人一睹农村四季的美景,真是养眼。</p><p class="ql-block"> 娇娃和龙亮谈恋爱,年龄相仿,爱好相似,两人又谈得来,很快就切结婚话题,两家敲定无彩礼,无陪嫁,两家亲戚坐一块吃顿饭就把事办了。</p><p class="ql-block"> 婚后,男主外农时种地,闲时做木活赚钱,女主内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两人日子过的风生水起。</p><p class="ql-block"> 1990年10月,儿子龙演出生了,给这个家增添了许多欢笑。</p><p class="ql-block"> 1993年女儿龙丹出生了,儿女双全,好日子开始了。虽然开销大了,日子苦一些,但心里却是甜的。</p><p class="ql-block"> 1995年,龙亮腹疼不止,查出了肝硬化,娇娃的天塌了,她抱头痛哭,可又能改变什么呢。接下来治疗,开刀,插管让他受尽了折磨,她起早贪黑,种菜打工补贴家用,可也是杯水车薪,家庭背上了天价医疗的巨债——12万。</p><p class="ql-block"> 1996年10,龙亮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娇娃几乎哭瞎了双眼,但她为了一双儿女,还得硬挺着继读生活呀!</p><p class="ql-block"> 种大棚菜,走街窜乡卖蜂蜜,干小工,能挣钱的事,她都做了,可日子过的做襟见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00年,娇娃去省城批发蔬菜市场做生意,每天零晨三点起床用三轮拉菜去胡家庙摆摊,日子过的辛苦但充实。一双儿女放在养母家上学,自己倒也省心。只是他们学习成绩不好,总是受到老师的严厉批评,这让当妈的很不放心。</p><p class="ql-block"> 2001年有人提亲,那人和娇娃年龄相当,是离了婚的人。男人中等个,看真黑瘦黑瘦,干筋筋的,但面相还有一丝温良可爱。见面那天,娇娃又哭了,她发现这家又是土楼门朝东,三间土房一院子,门前有口水井,唉,命是命,也许这辈子啥命运,前生已注定。</p><p class="ql-block"> 男人叫任康,他有一子,是和前妻抱养的。这娃与娇娃的儿子年龄相仿,也正好多个玩伴。</p><p class="ql-block"> 两个失家的人惺惺相惜,一谈竟入心入肺,彩礼免,婚礼免,两家人一块吃个饭好啦。</p><p class="ql-block"> 娇在省城也赚了一些钱,还完了债务后还落了八万块。在任康的主持下,娇娃在龙亮老庄子上为儿子盖了三间两层房。新房落成,两个人欢天喜地成婚,从此过起了正宗的走婚生活。</p><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天是蓝的,水是绿的,空气都是甜的。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娇娃感觉自己找到了最终的归宿。</p><p class="ql-block"> 这星期在龙庄,下星期又生活在任庄,中间路过养母家,每每骑自行车在哪里看老人,歇脚吃饭,倒也一举两得。虽然如侯鸟一样辛苦,可两人这五口之家的关系还算和谐。</p><p class="ql-block"> 总住老家哨老本,没个正式营生肯定不行。他们商量着去西安卖菜,任康原来蹬三轮,现在转行,也容易。</p><p class="ql-block"> 又干零售批发一条龙生意,虽然也是起早摊黑,可两个人生活,有个肩膀依靠,再累也是轻松愉快的。</p><p class="ql-block"> 日子长了,生活变味了,从什么时候,也说不清,大概是娇娃把儿子接去西安,教训他按时作息讲卫生时,任康在一旁也训斥儿子,可儿子不服这一个后爸管教,争吵在大人间,在两儿子间,在大人与儿子间,导火索一但点燃,就不可能自己熄灭。</p><p class="ql-block"> 直到一天,儿子龙演对继父咆哮着大打出手,继父眼露凶光直接扒倒他,骑坐在他身上去捶打他的头时,娇娃爆发了。有了第一次武斗,就有第二次……</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是儿子愤怒地吼叫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拎起热水瓶去烫继父胳膊,而继父快速躲闪开,并上前打开煤气毒杀继子龙演,幸亏被邻居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p><p class="ql-block"> 二婚的家庭关系是复杂的,经济各管各,房子各盖各,老人各孝各,亲戚各认各,只有晚上睡觉是一心的,其余都是有二心的。唉,悲从心来。</p><p class="ql-block"> 2008年,两人协议离婚,因经济又审判离婚。娇娃绕了一大圈,又成了一个单身妈妈。</p><p class="ql-block"> 娇娃努力赚钱,想着培养一双儿女上大学,2018年时,仅凭一己之力又在西安按揭了一套房,为儿子结婚时作好了准备。</p><p class="ql-block"> 娇娃想清楚了,世间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单身也挺好。</p><p class="ql-block"> 生活的路很长,要扮的角色很多,唯有女儿好当。娇娃在想,照顾好生自己的和自己生的就好了,其余一切随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