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偶得螭龙暖手壶

郑州三多堂路教瘦

　　秋天的河南豫西的伏牛山，层林尽染，叠翠流金，霜叶红似二月花，说不尽的诗情画意。

多年前，我骑着摩托车溯伊河而上，一则秋游散心，二则想在文化浓重得花不开的伊洛山区淘点宝。过嵩县向栾川方向前行不久，巍峨的高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苍茫。

我停车拍照，见道侧有一卖秋白桃的老汉，年约六十余的老汉疙蹴在不宽的路肩上，面前放着一筐个头不大的秋白桃。

拍过照，我顺便买了几个秋白桃路上解渴，顺便跟老汉聊起来家里是否有古物。

“有，有，有不老少呢——要不，你跟我去家里看看。”

　　于是，老汉挎着他的半筐秋白桃走在前边领路，我跟随他下了一个缓坡，到了一个山凹中的小村子里。

不一会儿，老汉给我找出了几十年前的老斧子、盘碗，玻璃杯、陶瓷缸子，还有一个石蒜臼。

我一看都没有收藏价值，就让他领我去村子里问问看谁家有。老汉也不客气，爽快的带我去了几座老房子处，转了一圈，也仅收了几个意思不大的清代铜钱及一个缺条腿的石头眼镜。

忙活半天，也没收到啥，老汉心里很有点过意不去，嘴里一直念叨着，“俺这穷山僻壤的，好东西少。你去旧县看看，那地方以前了得——”

“好，去旧县——”

　　咱们先说一下旧县，北魏时叫东亭县。唐先天元年（712年）改为伊阳县，因其在伊水北——山南水北为阳，曰伊阳。后废其县治，因其地乃伊阳县城旧址，故名旧县。民国初期，为旧县里。因其是洛阳经鸾州（今栾川县）、西峡到南阳（宛地）的豫陕鄂三省交汇的要道，其地理位置之重要由此可知。

我赶到旧县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先吃饭再“淘”东西，在一老且小的牛肉汤店，一边碗闻名于世的洛阳牛肉汤，一边与七十多岁的店主“闲聊”——有意无意的聊当地之前的名门世家、大户人家、以及他们的后代，是否有古物。

“要古物，倒是真有一些，一会儿，过了饭时，我领你去巷子里转转，我也开开眼。”从供销系统退下来二十多年的店主非常热情。

果然，饭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这地方小，饭时就这么一阵，个把小时就过去了。”老店主腰板挺直，嗓音哄亮的对我说。之后在他的带领下，串了几户“大宅门”，也仅见到几个老石门墩、雕花柱基，一通咸丰时期的残碑、晚清民国年间的民窑碟子、水壶酒注，皆因品相太差而放弃了。

　　跟牛肉汤店主转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收到东西，悻悻的往回走时，店主道：“我还用泉水闷了一壶竹叶茶，喝几杯吧？”

“好呀，只要不打扰您！”我客气。于是，我就不见外的随店主回家喝茶，然而正是这趟无心插柳般的喝茶，却意外的喜获了这件少见的金代磁州窑系宜阳窑的白地黑花螭龙鋬暖手壶！

在他家堂屋门楣上的小龛里，我看到了它的圆形小洗子口。

“那上边放的是个啥？”我指着龛里的白瓷问。

“可能是个灯吧——我小时候就有，一直放在那里。”店主挠挠后脑勺答。

“你们这房子？”

“土（地）改（革）时我父亲分的一个地主家的老屋。”店主如实回答。

就这样，这件牛肉汤店主也说不清来历的金代白地黑彩螭龙鋬暖手壶被我收入囊中。此器似一个倒放的苹果，通体施白釉，圆柱的颈上有一小洗子口，倾斜的圆柱状颈置于肩侧，其后是一只身绘、点黑彩的螭龙，四肢蹲伏于壶顶，长尾垂于身后，龙身似在蓄势，孔武有力的躬起，形成了系绳的穿孔，螭首下伏贴于昂起的柱状流下，做出随时随地跃起向前扑击状！

白地黑彩螭龙暖手壶顶微鼓，鼓肩，腹下内敛，平底，实足，足部无釉，露胎处胎土坚致，呈土黄色。通体施化妆土浆以遮掩土黄胎土，外罩透明釉，釉质肥润，有垂釉现象。

在宋金时期的冬季，由于取暖设施落后，棉衣的匮乏，每到冬季，都是很多人的坎。而个别生活或工作条件转好的人，就用这样的小瓷壶灌上热水，塞紧口，用绳穿系，挂于胸前，用它暖胸、暖手以祛寒气。由于它是实用的瓷器，因其材质的原因，它又极易破损，整器非常罕见，加上明清时期人们用坚固耐用的金属器替代之，近千年来能流传下来的非常少。这也正是它的珍贵之处。

这次一线淘宝，用心淘宝的情况下，却没有淘到什么像样的物件，反而是去跟人喝茶闲聊的休闲时，却有了意外之喜，正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话。

下乡或外出淘宝，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