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摇曳的思绪

惜夕

　　一个周末的下午，来到自己已成为常客的一家发馆打算洗头，不想该发馆当天竟然闭门谢客。于是往前继续闲逛，发现一家店名为艾炙养生馆的店铺里，用木屏风半遮挡着两张洗头床，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寻问：“本店提供洗头服务？”得到回复肯定后，了解具体服务及收费情况，竟比我常去的那家还便宜，毫不犹豫就躺上去接受服务。给我洗头的女人自称阿英，接受过专业的艾灸养生培训，对各种身体按摩，穴位艾炙掌握了娴熟的理疗手法，对中医治疗各种慢性疾病曾经深入学习。洗头只是她的兼职，因为艾灸及部分养生项目不适合晚上进行，她就利用晚上的时间接一些洗头客人，以增加收入。得知我这段时间因为耳石症头晕，仍在逐步恢复中，阿青对我特别照顾，动作轻盈，面面俱到，言语间让我能感到无比温暖，也因此瞬间拉近了两个女人的心灵交流，彼此相谈甚欢。也许她洗头的手法还可以，也许被她的亲和力吸引，之后我常去找她洗头，去多了我们自然成了无话不谈的老相熟。

　　言谈间得知阿英今年47岁，20多年前已离婚，独自抚养一个女儿。 女儿读的某校师范大学，毕业后独自外出闯荡，过上那种朝不保夕，还不时啃老的浪荡生活。阿英因为女儿没按自己意愿去当一名教师，而对女儿心灰意冷，两人甚少交流，更少有相聚。说起前夫，阿英表现平淡，也许是时间抹平了她的怨恨，又或者是逝者如烟，心扉关闭了她所有对前夫的爱恨情仇。阿英的前夫不知道有什么基础疾病，前两年因新冠肺炎离世，享年才53岁。他们离婚的原因跟大多破裂家庭相似，男方出轨。由于当年女儿还小，阿英又是净身出户，一个女人要养活自己必须工作，自然无瑕顾及女儿，所以女儿一直由爷爷奶奶抚养。因为是家中独苗备受老人宠爱，在老人家抚养的几年间养成很多陋习加叛逆。直到上小学五年级阿英才意识问题的严重性，把女儿接到身边好好改造。为此还千方百计托人，在女儿就读的学校里面找差事干，既可陪读又解决母女生活问题。可现实重重打脸，不管阿英如何尽心尽力也无法改变女儿的叛逆。连最后下了通牒，如果女儿不从事就读专业当一名教师，以后再不给予经济资助。女儿还是已然决然，头也不回，如出一辙遗传了母亲的屈强。当年的阿英得知丈夫背叛自己后，不管孩子年幼，毅然净身出户。就连两个人20多年没有再婚，双方亲人全力撮合他们复婚，阿英也坚持“一次不忠，百年不用”。那种决择一如当年父母反对她嫁给前夫，而她依然坚持了自己的选择。用她的话说，“原以为嫁给一个比自己成熟的男人，会更有安全感，结果是男人都有一种病态叫花心”。作为旁听者，我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宽慰她“倦鸟归巢就不说后悔，既已找回迷失的自己，就过一个人的精彩”。二十几年最宝贵的青春，阿英用骨子里的韧性托起了自己的命运之舟，独自风雨兼程，悲喜自渡。无奈女人是一个备受生理影响的特殊物种，肾上腺素的起伏影响经、产、更等周期，一旦恶性循环必势如破竹。长期的精神压抑让阿英早更了，连直对风扇静坐着帮我洗头，她也从上到下大汗淋漓。平日更是心慌气短，潮热、失眠多梦，最严重的时候，一个人开着电摩在路上，会忽然情绪崩溃，不得不停下车来大哭一场，有时甚至哭得喘不过气。自述去看过精神科，吃过不少抗抑郁药物，独身后一路泥泞走过，每一步都写满悲苦与泪水。哎！又是一个孤独苦命的女同胞……深有感触、无比同情又爱莫能助！

　　苏轼有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物伤其类，由此及彼，走到人生半坡，感受婚姻生活的日渐萧条，两性感情的淡化，让我在阿英身上看到了共情。它如同一个深沉的音符，唤起了我一连串的思考。它提醒我，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种选择，一种坚守、一种对自己的深深理解。婚姻，不仅仅是爱情的洪流，更是命运的交织。两性命运交织中，有的人找到了炽热的爱，有的人则遭遇到抛弃。每个人对婚姻都有自己的定义和期待，但真正的智慧，不在于你选择什么，而在于你如何选择。如杨绛先生所说:“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真正的目标，她不被外界的声音所干扰，她明白自己的价值，她坚守着那份深沉的信念”。就像阿英，爱时全心全意，走时已然绝然。用游刃的心智诠释一个单身女人面对失败婚姻的磨励，毅然与命运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