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庄的芭蕉心

美玉魔剑

　　再次回到凤凰山庄，距离上一次大约已经又过去两个月了吧！

在十分炎热的夏季过后，深秋最后的一个节气霜降过后的第二天，我应了燕姐的约，再次带着一众姐妹们，回到阔别两个月的凤凰山庄。自开始讨论起这个约，群里就很热闹，我说感觉象是“爷青回一般——爷的青春又回来了！”，就真的象二十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时候，很热烈，很有激情，我许久没有这样的心境了，把手上的事情都安排好，无牵无绊，把身心彻底地放空了，我原本是个简单纯粹的人，是的，这时候，就只是简单纯粹地想回凤凰山庄住一晚。

和暑天回时不一样的是，从巷口到家门口的小路铺好了，外院装上了黑漆铁条镂空的大门，如同旧上海我们见过的洋房大铁门，十分厚重却又很灵动，门里门外都能看得清楚，但只是让我们知道，门里面，是我们的凤凰山庄了，门外边，是我们可以随意挥洒的大自然，两边门柱子上面，各装了一盏旧式的灯，夜晚光不是很亮，但是很温暖，如果我夜行回家，就知道那盏亮着的灯，是给我留的，很喜欢这样的温暖。然后，外院的地坪铺好了，草坪也长好了，泳池旁边原来深洼的地方也铺好搭起棚子做成了车库，整个外院显得更宽敞规制了，两棵黄皮果树还和原来一样，树叶随着秋风摇摆，发出簌簌的声音，也并没有什么诗意，很平常，却是很安然，很明静。

　　我们先头部队还是提前点到，当然我等于是翘了下午的班，也连带着另外三个，我知道做工作应当很严谨，翘班当然不应该，但是我会把应该做的事情，在头天晚上就完成，以弥补这一天要偷偷翘班出去的缺憾！有时候，偶尔的调皮一下，也无伤大雅吧！我并不是贪玩的人，只是这种偶尔翘班，还会带一点点忐忑，只是简单纯粹的想回凤凰山庄住一晚的心情，让我感觉到欢欣而雀跃。

到达后，燕姐正在铺床，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我们回去，燕姐和姐夫就必定会受累，可是因为燕姐的雀跃，让我总是自觉地忽略和屏蔽掉这一点！这一次我们说了自带厨师自备酒水，主要的食材是我们点了，姐夫早早就准备好，我买了包饺子的肉和饺子皮，放下东西木花和阿若去帮着燕姐一起铺床，我准备饺子馅料，各自自动忙起来。我记得燕姐见我第一眼就赞道“真漂亮”，我当然从来没有专门为了谁而打扮过自己，但是仍然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燕姐是特别会赞美别人的人，我以为燕姐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那是一双特别容易发现美的眼睛。燕姐的赞美，从来不会是表面的老套的，是会让你从心里感觉到真诚和温暖的，听到燕姐的赞美，我就很开心。

　　她们铺完了床，便也一起下楼到厨房忙起来，美姐主厨做一道大菜，干锅狗肉，我并不热衷于吃这样一道菜，且还时常对爱狗人士会有一点歉疚，但是大多数人喜欢吃，自然是遵从大家的意愿咯！是用的烧柴火的大铁锅来焖炒，她只管站着挥动锅铲，还需要人专门在灶下帮烧锅的。我把饺子的馅料备了，足够的肉，配上一些香菇木耳，还有燕姐自己种的香葱，这些都需要用刀剁碎，原本可以用绞肉机，但是每每总觉得不如用刀剁碎的好，所谓纯手工嘛，当然是要比自动化成品要多一些原本的味道，所以宁愿受点累了！但是我腰腿却又受不得这份累，只管准备好，让木花和阿若来剁，待她们剁到足够细碎直到我认为可以了为止，这都是可以随意差遣的妹妹呐！我有时候也会想，她们为什么要忍受我这样的老大气概？其实是她们都特别宽容罢了！我会先把剁好的肉末倒入葱姜水搅拌，搅到松松软软的，再倒入其他料，放了盐再搅拌均匀，打入两三颗鸡蛋再搅拌，再加少许蚝油，最后，倒进一勺花生油锁水，就算完成了，饺子好不好吃，全在这拌馅的窍门里面，她们是做不来的，所以她们都说还是我做出来的好吃，少不得要自夸一下。本来说好就我们点的这饺子和干锅狗肉就足够了，可是燕姐和姐夫怎么也不肯就这么着，竟然还加了一只土鸡，还有鱼啊什么的，又是一大桌子菜，燕姐还捡回了一大袋的野菜，总之很丰盛。

　　在这个姐妹群里，我其实更象个爱操心的家长，不过相对慈爱一些吧！我一直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清冷，而平日她们都在身周时，我却也并不会觉得太过闹，只要她们爱玩闹，我看着就好，都是很平常的日子，却是很温暖。她们有难办的事，也总是会想到找我，我自然地就会担起这个大家长的责任咯，当然，大多数时候，问题是会得到妥善解决的，我呢，只希望她们都平安健康，快乐无忧，所以，只要是我能力所及，都会不遗余力，我希望因为有我在，她们会觉得安心些。就象燕姐和姐夫，他们其实过得很自在，并不需要我们的陪伴，但是因为我们的玩闹，也许让那一处山庄多添许多温暖许多美好的，所以我们便也常常惦记着回到那里去。

　　中间大约六点过点，阿喜和秀鸾带着俩孩子，桐桐和莹莹，外加海姊一车到达，又是一番喧闹。待到我们把饺子、干锅狗肉都摆上餐桌的时候，近七点最后一批人刚好到达，小玲、春梅外带阿艳，这样不算孩子，这十个人里面，海姊、阿艳和秀鸾是头一回来，其余都可算是回娘家了。

人都到齐了自然是开桌吃饭了，满满当当两桌人，真是热闹，我还是和姐夫喝我自带的杏花村酒，这还是上回去平遥时邮回来的，海姊和艳妹也小酌一点，姐夫说这酒不错，其余她们自己喝葡萄酒，我听着她们不住口地说菜很好吃，饺子很好吃，热热闹闹的，这大概就是日子的烟火气吧！席间姐妹们各个向燕姐和姐夫敬酒，阿若还拍个照拍个视频作纪念，我能看得出来燕姐和姐夫是由衷的高兴，我也就从心里认定他们是喜欢我们回去的，不然，这样的辛苦和麻烦，谁愿意去受着呢！

饭吃饱了，酒也差不多了，一向是各自自行方便，唱歌的自去 K歌厅，玩牌的自去找位子，桐桐和莹莹跟燕姐的孙儿一起也玩得很嗨，难得有这样的玩伴。燕姐又忙着收拾餐厅洗碗等等，我帮着一起洗了碗，她还要去忙着招呼几个孩子洗澡，姐夫又要照顾着两位喝了酒的同乡哥哥，我们每一次回去都来帮忙准备吃食各项事的，所以也喊了他们并两位嫂嫂也一起来吃饭的，只不过两位嫂嫂大约不爱跟我们这样闹腾，吃完饭早早归家去了。剩下我和海姊，因为这一次她一处来，是有点不一样，她一向不爱热闹，又不是姐妹圈里的人，平日这样的聚会，也是有她自己的同伴一处，她才不会觉得不自在吧，所以我并不会特别勉强她参加我们的聚会，大概她是很难理解我为什么可以忍受得了这样的闹腾，这一次是意外，恰好她和燕姐作过同学的，燕姐又特意诚恳地邀约她，所以才会来。一起到 K 歌厅喝茶，间或她们有来唱歌的，她也会去唱，我是只管泡茶的，后来还移到外院树下坐着，喝茶聊天，抬头果然能看到星星，我不太想得起来，上一次抬头望星空是什么时候了，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我们很可能因为欣赏月色而容易忽略星河璀璨的夜空，其实人生有千百种颜色，无论哪一种，都自有其美好吧！海姊感叹说，她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喜欢回这里，因为再怎样的闹腾，还是会让你感觉到很宁静安然。我想，她一定也感受得到这份平和安宁的。

　　坐了不多会，因为喝多了酒的一位哥哥出来，话多些，姐夫和另一位在旁边劝哄着想要送他回家，似乎嫂嫂也有电话来催，大约是怕喝多了酒闹腾，但是很难弄得回去，我们便又转回了歌厅，这时候她们都楼上或玩牌或观战去了，燕姐似乎总有忙不完的活，从我们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忙，依旧还是我和海姊喝茶，就这样一坐就近十一点，燕姐停手来时，稍坐了一会，我知道海姊睡眠也不好，也不惯熬夜，就让燕姐招呼她找单独一间房给她先去歇息了。我上楼看了一下几个玩牌的，激战正酣，各有输赢，兴致正是高涨的时候，便也不打扰她们，其余几个自己洗漱自己找床，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唱就唱，乐得自在。

燕姐终于可以停下来，那位喝多了酒的哥哥被另一位哥哥送回了家，小朋友是姐夫在管了，最后，就只我和燕姐自在的喝茶聊天，这份闲适真是难得。这一坐，竟然不知不觉到了近凌晨两点，不敢相信，以为时间漫长，其实就我们自己来看，实在太过迅疾而难以把握，一生似乎也只是一瞬。这时候夜晚很静谧，出了歌厅，偶尔会听得一两声狗叫声，耳边也还有虫鸣声，内院的大门依旧敞开着，也不需要关，家里四处灯还亮着，只是人声静了，有一种明静空灵的感觉，我无来由地喜欢这样的夜晚，因为没有什么需要想的事情，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东西，似乎，可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就好像，我已行走江湖日久，归来此处静修而功力达成，可以把星河皓月、人世繁华尽纳胸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清朗的、明媚的，我觉得我有了不太一样的内功。（一笑）

　　当然，夜是不能熬的，燕姐自去洗漱了，我已在出门前先洗了澡，所以不必麻烦，只抹一下面，换上睡衣，本是安排的在她们玩牌的那间房歇息，可是她们依旧没有停的意思，教我自己另找房间睡觉去，便到南面厢房，不玩牌的几个也是睡了，俩孩子也睡了，不好开灯搅扰她们，这时燕姐洗好，招呼我跟她一处歇息去。躺上床了还是忍不住要说话，闲话家常也总没有说得到尽头，也不知道到几点，中间好像各说了好几次“睡了哦”，却不知道后边又从哪里拾起的话头来，到最后终于下了决心睡觉了，这时候也听得几个玩牌的停了，各自洗漱收拾，也就在夜色朦胧中安睡下来。

次日也早早醒来，只是不想动，和燕姐躺着在床上聊天，我说起了没，她说起那么早干嘛，躺着吧，昨天累一天。究竟是醒了，天又已大亮，外边又听得阿艳她们几个要赶早回去的，似乎已经要出发了，便也起了，果然起来后她们几个因为有事已经早早回去了，好像也没吃早餐，弄得姐夫有点自责，应该早点起来热早餐给她们的，我想她们又不是小孩儿，还不会自己热点饺子什么的吃嘛，哪管了那么多。待我洗漱完，姐夫早已热好早餐，其余人也都已围在桌边用餐了，我倒是最后一个了，这样的日子可真舒坦，起来就有吃的，吃完还不用干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概率这样的日子是不多的吧！

　　用完早餐，剩下的还够玩牌的，又各自玩去了，燕姐总是难得闲的时候，又只余我和海姊了，我们把茶搬到外院草坪里面，果树下面，阳光暖暖地照着，却不会觉得热，也还未到冷的时候，我想晒晒太阳也很舒服，我坐在阳光里，感觉很温暖，海姊不敢晒太阳，就坐在果树的树荫下，我们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有时候也静静地都不说话，只看着远处黛蓝色的山，还有那风车，似乎有种超然物外的醒悟，我拿了手机拍几张照片，海姊说好看，风景也好，人儿也好。燕姐终于得闲了，也随意拍了几张，感觉都很好，桐桐偶然跑进镜头来，一身迷彩服，像个小战士，可爱极了。之后三个喝茶聊天，她们因为曾经作过同学的，自然也有许多可回忆的人和事，她们都爱笑，说说笑笑，院子里就一直荡漾着清脆的笑声，我会不自觉地跟她们一起笑，这样的境遇、这样的景致，纵有百千愁绪，便也自化去了。

中间有了点小插曲，莹莹和两个小哥哥闹了点小矛盾，哭得停不下来，两位小哥哥也不肯相让，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孩子吵架可比大人要认真，所以总调和不了，最后燕姐说带他们几个都上街去，才停下来。这样宽敞的院子里，也就剩我和海姊了，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太阳热烈了些，我便也移到树荫下了，我们就这样坐了一天。

到得燕姐自街上回来，又买了河粉回来炒，可是先前说要当厨的人这时候可不肯歇了牌局来炒粉哦，又是姐夫上马，粉炒好了喊来吃也不来，大约牌局比较迷人。我们自吃了，就着点头天夜里拌的味碟，味道可好了，我竟吃了两大碗，以至于晚餐都不肯吃了。

　　到下午四点半过，因为要返回，牌局也散了，姐夫又忙着弄晚餐，但是炒粉都还有，几个都吃炒粉，热点旧菜，也没等姐夫再煮别的菜了，三口两口，也有吃饺子的，也有吃稀饭的，其实肉都已经吃多了，想来也不会觉得饿，我自是不吃了，四处瞎晃悠，等她们寻着我问怎么不吃饭，方说不饿，像几个孩子一样，玩儿都玩够了，不用吃也饱了。

燕姐一直在叨咕，叫你们多住一晚又不住，教我洗东西都不值，我说被套都不用洗先，老历年前我们还要回来住的，可她第二天就洗了，说收拾干干净净的等我们再回去。大约五点多，都收拾好了上车，阿喜前头带俩孩子加海姊随车，还有燕姐娘家妈妈也随车回县城的，与我们不同路先行了，等得其他所有人都上了车，美姐也启动车了，燕姐车旁拉住我，等一下先“今天你姐夫去要得芭蕉心回来，都还没得煮，给你带回去，还有打包点狗肉回去，你刚都没吃饭，晚上要饿了热来吃”，到了厨房看姐夫已经切好了还没得炒的干菜，弄个保鲜袋又装起来给我带回，我拎着几个袋子终于出得门来，放置好了，和姐夫道再见，和燕姐拥抱道别，每一次回来，每一次离开，燕姐的拥抱总是让我觉得很温暖。美姐说燕姐怎么总对你格外的好，我说因为我格外喜欢回来啊！

返回的一路上，我想着燕姐给的芭蕉心，心里一直暖暖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事，可是这是燕姐的心，洁白清透，温暖如熙，很有力量，她有的就总想着要给我一些，她说她很感动，有我们这样的一帮姐妹，我想告诉她，我们也不是因为凤凰山庄的美而特别流连，而是因为有姐姐和姐夫，因为这洁白无瑕的芭蕉心呐！

　　日子似乎很不经得过，总是一转眼就过去很多日子，但是时间似乎漫长，等待一次重逢和相聚也很不容易。于宇宙之中，万千生物，即便是人，在稍纵即逝的日子里，我们看到的星光可能早就失去了母体，我们看到的蟑螂比人类的历史漫长许多，我们是多么渺小而无助，却在这里痛苦挣扎更多的欲望，在时间看来就是一场笑话。可是我们难道不是为此活着吗？如果因为时间漫长，未来在宇宙中就是一场我们踩死一只蚂蚁的笑话，我们因此失去自己，觉得一切不再有意义，更加荒谬不是吗？ 因为时间那么漫长，我们的日子却又过去那么快，转眼到了现在，所以才要更加珍惜不是吗？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彼此的时候，珍惜每一次机会，每一个见到的人，等下次，人间无我，一切都像没有开始过，无我无你的时候，还会有谁再来追忆起这一段日子呢！

我一向，于文字上，也并不喜欢作过多的修饰，我原本只是想原原本本地记录，我只是想把所有的美好还原，显现出本来的面目，因为本来就很美好！而我自己知道，我曾经来过， 我做到了珍惜所有，我不会辜负每一缕阳光，每一季花开，每一片落叶，每一个可以望向浩瀚星空的夜晚，还有每一次相遇，以及所有明媚温暖的笑容，这一切，真的很美好……

甲辰龙年玄月廿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