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

夏阳

　　沈凌仁的门牙长的很特别，壮而长，看上去特别锋利，有人说像虎牙，有人说像狼牙，亦有人传说他吃排骨时连骨头也能嚼成粉沫吃掉。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流岭山区，夜夜都能听到狼嚎，几乎天天都会有人在沟沟岔岔不期而遇到狼，狼叼娃的事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常聊的新闻话题。

沈凌仁两岁多时，在自家门前的雪地里独自玩耍，被狼叼走了，奇怪的是到了七七第四十九天，狼又把沈凌仁完好无损地送回了沈凌仁家门前。

依然活蹦乱跳的沈凌仁，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沈凌仁后来的品性，或许与狼四十九天的相处有着密切的关系。

沈凌仁饭量比同龄人大出许多，并很爱吃肉，且肚子很容易饿。若饿了，见到饭食特别是肉，两眼圆睁，放射着咄咄逼人的目芒，扑上前，只认食物，不认人，连亲娘老子也不例外，照样抢。

沈凌仁在弟兄八个中排行老二。像沈凌仁这样的大家庭，在那缺吃少穿的岁月里，日子免不了过的格外煎熬，只要一年到头能有稀糊汤灌饱肚肠就算是不错了，对于扯条子长身体的兄弟们，每到了饭时，肚子不饿的发疯才怪呢。

沈凌仁的妈妈每顿做好了饭，喊声“饭熟了”，便转身忙着去喂猪喂羊去了。

只要妈妈“饭熟了”的声音出口，沈凌仁便和兄弟们一哄而上，争着抢先拿到勺把，把勺子伸到锅底狠劲地撸洋芋。沈凌仁常常优先抢到勺把，因为他最狠。

等大点的弟弟们抢着饭勺舀毕饭，大哥沈慕文才帮最小的弟弟舀好饭，再赶紧为妈妈占一碗。往往还没等大哥开吃，沈凌仁便已吃完头碗饭，如若锅里再没洋芋，他便会把为妈妈占的那碗饭抢去。

有一天，沈慕文为了护好妈妈的那碗饭，与沈凌仁打了起了，妈妈来了，反数说沈慕文：“你作为老大，知道妈妈吃干洋芋噎人，偏给妈妈整一碗干的害妈妈，咋不学的懂事点儿，把洋芋分给弟弟们吃。”

能吃就能干，沈凌仁偏偏在八兄弟中投机取巧能吃而不愿意干。无论寻猪草还是砍柴，他常常会偷大哥或三弟的劳动成果以充其数。

在我们流岭山区，亲属之间流传着相互拜年的习俗。那年正月初四，父亲边开柜锁边对小弟说：“我今天领着你，去给你姑拜年”。打开柜，父亲傻了眼，前一天几个舅舅拿来的礼档咋就不翼而飞了，摇摇柜栓子，感觉被撬过，转身拉住沈凌仁就打……在那困难的岁月，丢失几份礼当，可不是个小损失。

对于孩子多的大家庭，拉扯着让孩子有饭吃有衣穿就算不错了，根本谈不上吃好，更别说能供得起孩子上学，沈慕文的父亲偏不信这个邪，他说：“我的主要任务是把老大供养成人，然后老大供老二，老二供老三......”。

沈慕文蛮争气，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初中毕业的沈慕文就以双龙镇上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中专。沈慕文中专毕业，以国家干部的身份被分配到市机械研究所工作。沈凌仁初中毕业没能考上中专，上了高中，后来考上了大学，沈慕文便承担起了供养老二上高中和上大学的绝大部分费用。

十年前，沈慕文患上了胆囊癌，医生说患这种癌症，绝大多数人挨不过三个月。沈慕文手术后回到家，沈凌仁来看望大哥，在闲聊的过程中，提及大哥供养他上学的事，他说：“你在省城住院，我和韩欣（沈凌仁的爱人）去省城帮你，住店费、出差费、补助费和给你买东西的花费，差不多能顶过我上学花你的1800多元钱......”

不等沈凌仁说完，沈慕文抬手“啪”的拍了下茶几，艰难地站起来说：“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什么时候提过供你上学钱的事？你为我买东西只花了114元，三天的住店费、出差费、补助费就顶过了我7年供你上学的1800多元，你为我算过一分钱的住店费、出差费、补助费了吗？那几年我的工资只有43.5元到75元，而如今的月工资是四五千元。 1800多元是我多少个月的工资，又有多少是克扣你侄女奶粉钱给了你.......滚、滚、滚-----”

沈凌仁目瞪口呆、不理解似的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大哥家。

沈凌仁走后，沈慕文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再也站不起来，直至三天后离开人世。

沈慕文的爱人梅雪薇扬言，等沈慕文入土为安后，她一定会要了沈凌仁的命。

沈凌仁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沈慕文丢下一屁股债走了，梅雪薇的日子陷入了极度地迷茫中。

市爱心志愿者协会志愿者们来到梅雪薇家做入户调查，他们表示：“尽力对接爱心人士，给予你们家庭以资助。”

过了半月，志愿者们又来到梅雪薇家说：“有匿名爱心人士，愿每月至少出资1000元，资助你家沈纯从高中直至大学毕业”。

沈纯大学毕业后，回到了本市工作，加入了市爱心志愿者协会，她在整理协会历史资料时，惊讶地发现，资助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叔父沈凌仁……

　　【作者简介】王濒鑫，笔名夏阳，商洛市作协会员，商州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商洛分会会员，商洛市诗歌学会会员，商州区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黄河文艺》《华商报》《商洛日报》等报刊及各文学网络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