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打快牛

俞仁凤

一
我第一份职业是教师。
年轻时做班主任，总喜欢班里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在不断地鞭策他们向前冲。有位姓王的尖子生，有一次考试失利了，立马被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做起了思想工作：“家长供你上学容易吗？你承载着家里的希望，你怎么能让成绩下滑呢？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分神了？……”
　　学生的成绩，要紧盯。鞭打快牛，促使他们走得更快、更远，我以为这是老师应该做的事。
　　我做班主任，升学成绩呱呱叫！
二
我的第二份职业是市教研员。
教研员的工作很杂，其中一项是要培养优秀教师。因为这样，在我身边聚集了大量的市级优秀教师，以各校教研组长和名师为代表。我还需要为这批人走上更高的台阶去找平台、去创造条件。抬着他们向前走，让他们成为省级名师、特级教师等。
我带他们参加省级赛课、国家级赛课，赛课前总是要磨课的。在磨课的时候，我总是要挑他们的种种毛病，挑到最后我自己也很踌躇：这是不是在吹毛求疵？
　　每次总要等到比赛结果出来，我内心才会稍稍安宁。就靠着这种近乎吹毛求疵的苛刻，我带着团队创造了一个个奇迹，拿到了太多的一等奖、甚至是一等奖的第一名。
　　鞭打快牛，我们团队才能走得更快、更远。

三

我的第三份职业是学校的管理者。
我相信：团队需要领跑者。在教学团队里，教研组组长、备课组长必须成为领跑者，所以，我的眼光常常盯着这些组长们。不断地在他们身边指指点点、摇旗呐喊！
盯得多了，就会产生误会，最常见的误会是：“我已经很努力了，你怎么老是鞭打快牛！”意味着我赏罚不明，奖懒罚勤！
可我心里明白：一个团队能走多远，首先要看领跑者的脚力。看见过赛跑吧，观众的呐喊声，总是给冲在前面的运动员，换言之，跑得越快才需要加油！
四
鞭打快牛，岂不是便宜了慢牛？在缺乏竞争的环境了，那些躺平者的确是得了便宜：没有表扬，但也不受批评；奖金可能少点，但工资不受影响。
可是，如果单位“卷”起来了，又会怎样呢？
　　快牛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因为他足够快，他不可能被淘汰；慢牛就不一样了，他面临着被裁员、被替代的窘境，而这样的窘境随时都会演变为现实！
　　我希望我的团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快牛，你可以飞得更高，但决不希望你掉队！
五
鞭打慢牛不好吗？
　　自己不愿意跑，更主要的是：本来就跑不动，那才成了“慢牛”。在一个团队里，鞭打慢牛，不大可能走得更快、更远，弄不好还会乱了阵脚。
　　如果要杀鸡儆猴，那是另当别论。
六
扬鞭，也就是如何鞭打，那才是一门艺术呢！
用奖金刺激，常见也好用，一般都能收到“不待扬鞭自奋蹄”的效果。
用荣誉鞭策，也是常见好用的，至少，不会反感。
但当快牛在困顿、迷茫时，在迷恋沿途风景时，在倦怠偷懒时……用督促、教导、批评的方法，似乎最有效。但这种方法，往往会伤及快牛的自尊，会容易引起快牛的误解，形成对立！
　　说句真话：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我才找你的不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自古而然！鞭打快牛，没有私心，为了团队，为了事业，受点误解，也还值得。
　　做事，做重要看效果。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包打天下，兼而用之吧。

七

总有一天，我们会抛弃职场，忘了身份，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我们，也许还会相逢在江湖。

我会说：“你还欠我一杯酒！”

我也希望你说：“你也欠我一杯酒！”

我们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那也叫诗和远方！

不，在我看来，那远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