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堆 回 望

阳光中的谜

文：李军

　　陈堆，我来了。

相约了三千年，我们还记得这个盟誓。我们是明光市地情人文研究会、明光市家文化研究会一行，我们在你的呼唤下，怀着对时空的敬畏，前来拜谒明光市苏巷镇这块静默了千年的高岗。你无需言语，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谁曾在这里折戟，谁曾在这里落马，矮树密密的二层台上依稀还能感受到这万箭齐发。多少人在这里前赴，多少人在这里后继，他们倒下，鲜血洇红了这块湿润的土地，如同城墙上烧红后的夯土。那时鼓角正喧嚣，脚步正奔腾……而现在，草萋萋，树离离，有些庄稼，有些水汪，灰色的云层里，又小又白的太阳用力的谦卑着。构树结着她的果子，决明子探出她的豆荚，村妇在菜畦地里拨出一棵野腊菜，柿子树挂满了火红的小灯笼，两只鹭鸶忽地从你头顶上繁枝中飞起，引颈向空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护城河里仍流着三千年前的水，流淌着光影绰约里的记忆。在这里游泳的孩子们说，水再大，这河里的泥土也不会塌方，我不懂这古代的夯土技术，但讶异于它持续千年不变的坚持。水流平缓，护城河两岸的植物用力地发出拨节生长的声音。古泉在不远处汩汩倾诉着千年的时光。谁能想像到就在我们明光身侧，还酣睡着这样一座古城。这里，飞过的每一只鸟，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孕育着的温驯的后代，向着热闹的红尘垂涎。你了然一切，往事只能狂饮，不能细斟。看不见的记忆，正在这里缓缓沉淀，一如你茂密树枝上的每一个彤红的夕阳。

一条小路向湖的方向匍匐，弹奏着远古的琴音。时光在这里锈蚀的太久了，锈得你的头顶生出如冠的藤蔓杂木，掩盖住山寨门，掩盖住一个个盗洞，他们想从你的层层褶皱里挖掘答案，而你，仍沉默着，沉默着依水而居，依水而筑，依水而兴，又依水消失在历史的茫茫雾霭里。这里，曾是连江接淮的古水路必经之地。矗立在北纬31度的宜居环境里，你作为战略、人文、商贸、行政的城池，你的存在我并不意外。我知道有一群又一群人曾站在这里，站在你历史的阴影里振臂呐喊！而现在，一群羊，爬上你的脊背，我从那咀嚼清草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甘甜。

　　我们来了，陈堆，我们看到你历史落幕后，一番洗尽的朴素。女山湖仍在目及之处荡漾，如三千年前一样，有一只船，现在正在摇晃着秋天的云影。阴凉的天空下，我们仿佛听到挖土机的轰鸣声中，你在捍卫着你最后的尊严。所幸，明光市政府及时保护了你，你还固守在这里，守候成历史的座标，指引着现代明光人回望的路。

不该来的小雨，忽然像谶言般地来了，细细密密，润湿了我们的眼睛，像喻意着我们该思考些什么。还是那朵牵牛花，像无声的唢呐，给在历史中迷路的人们以轻轻地安慰。

　　面对千年的提问，我们该如何作答？环你而行，那里有新生的女山湖机场，有成为全国示范村典型的陆郢，有大庄开发出的大井眼矿泉水厂……焦城圩里还依然沉睡着千里的焦城，仅管天空放晴了幔帐，我们还是看不透焦城圩碧波下的秘密。而古老的你，了然我们明光这块热土里发生的一切，但，还是静默着，在这个云线渐开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