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长虹》 第一章走进荒山

赵芳

作者简介: 郑中午，男，1945年5月出生。乡宁县昌宁镇人。中共党员，山西师范大学毕业，大专学历。先后任乡宁县发电厂运行值长；工业局，交通局干事；林业局副局长；乡宁县，洪洞县公安局长党委书记；临汾市公安局退休。

山西省中华文化促进会理事，乡宁县昌宁镇三晋文化研究会会长。

（一）

人生二度零起步

谁解随缘梦中人

就荒三径且还家

己过半生犹如梦

北府族人依然盼望着明天的阳光。 依然遵循着族规家风的精神指向，义无反顾地走在各自选定的前程。我不知道为什么硬硬地选择了没有路的荒芜，开始了后半生另辟蹊径，探寻着心向往之，洒满阳光的心路。

1998年4月底我退居二线，调回公安处任调研员。时值国家号召退休干部承包荒山植树造林，我向地委组织部申请回家乡承包荒山，得到批准。

时年53虚岁，按百年人生计算，我刚刚开始了后半生的生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知天命之年，正处于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经验丰富的人生黄金时期。

我没有想过再搞什么事业，因为所谓的事业我都为公家干过了。至于私人搞点挣钱的卖买，发财的门道都不属于我，因为我天生就不会理财，不懂经营。我只想过好属于自己力所能及的真实生活，因为我厌倦了喧嚣虚荣，尔虞我诈的那种“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的邪恶。一定要探寻历代人们所向往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白发老农如鹤立，麦场高处望云开”那种自食其力，闲适清静，云卷云舒的世外桃源。但我知道，陶渊明先生的居于闹市“田原梦”；门栽“五柳”自逍遥；时不利兮的“隐居”；“桃花源”中的虚幻。都是寻求失意之后安放心灵的净土，理想中的“桃花源”。还有苏轼的那块“东坡”乐土，均为世代文人时望所归，仰之弥高。“东坡”乐土也是“桃花源”的一种版本翻新。“东坡”拯救了苏轼，苏轼成就了“东坡”；“东坡”治愈了苏轼的“失落”，苏轼赋予了“东坡”灵魂。三才共生处，水乳互交融。命运共同体，芳华自成影。“东坡”就是苏轼一手打造的“世外桃源”，就是成全苏轼与东坡两种人生的千古绝唱。白居易被贬谪之后才有了“江州司马”“香山居士”之盛名。隐居山水“面上灭除喜忧色，胸中消尽是非心”借以到达“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彼岸。大凡人生步入逆境，失意落魄都想到了山水之间。都有一种山水之乐，得心之娱。以山为友，相看不厌，活出自己的释怀之情。如此伟大的名人尚且如是，况平头百姓何尝不是羡慕亦然？我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美好的人生向往，都有理想中的诗和远方。我知道，家训中的“务耕读”告诉我，不读书不足于了解人生，不了解人生是读不懂书的。告诉我要用生活所感去读书，要用读书所得去生活。我想只有适合自己，活出自己，真实的做好自已，必然会有一块净土为你做好了真实意义上的耕读准备，这也许这就是天命所归，人生的诡谲。所以，我想走进深山去寻找我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安放人生的真善美。终于经过痛苦地选择，锁定了第二人生的目标。

　　我知道，这种选择一定会伤及父母妻子儿女们的心。会引起亲朋好友们的反对，也会造成社会的不解或莫名其妙的调侃……一旦有了痛苦的选择，必然要迎着痛苦前行，承受痛苦向死而生，也许就是凤凰涅槃，享受别开生面，无限风光的人生。

于是我把我的想法首先告诉了当时任职乡宁县文物管理所长的阎金铸先生，想听听他的意见。因为他了解我们的家庭，更了解我的经历和我的人生。当他分享了的想法之时，态度明朗，全力支持，并答应我们共同去踏选地形。

1998年5月中旬，我和阎金铸先生就到了与云台山一脉相承的田家垣高岭凹一带踏堪。恰好巧遇初中的同学王风山夫妇。他们得知我们的来意之后喜岀望外，百般热情地告诉我们这里的地理地形及周边情况，并为我们当向导走进了荒芜寂寞，残垣断壁，满目苍凉，惊心动魄，让我感受到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大千世界的那种无限辽阔。面对着那凄凉的面目，本真的情状，原生的淳朴，净土的韵味。怦然心动，感慨万千：

遍地枯草添新叶

荆棘横斜无路影

脚下时有鸡鹰起

彼此诈动好惊心

千年尘埃早落定

万物酣梦已沉凝

敢问凡客欲何往

鄂山鄂水觅知音

失之东隅情可原

情系荒野后山人

得之桑榆犹为晚

苍天不负老骥功

第一次踏堪犹如相亲一样，就让那容纳无尽，敦厚温馨的诱人体魄；那朴实无华，善良贞洁的沁人品香；那绰约逸态，宛若游龙的袅袅神韵驻足心田。

尤其是那种“黄花无主为谁容，冷落疏蓠曲径中”的一见钟情，令人留恋。阎金铸先生颇有同感，连连称道“风水宝地，舍君其谁”。我们谢过王风山夫妇，规划着和管辖村委乡镇府交涉签订合同事宜。但我和阎金铸所担心害怕父母亲的伤心和反对，这也是我最揪心的问题。所以我们商量近期千万保密，不可泄露。

我退居二线，回归故里尽管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但对父母家族而言总有心灵上的失落，尽管隐于心中不露神色，我也能感觉到那微妙变化的性情。尤其我在大家庭处于长子的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全家人的主心骨。所以我所处的社会地位，社会影响直接关系着家族家庭的门第堂皇，荣誉之光，父亲格外在乎。我回到家里赋闲，本来就让父亲有所不解，有所不快，若知我将隐于荒山岂不伤透父母亲之心？

尽管我年过半百，但在父母眼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儿子，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疼爱，何况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到过农村干过农活……阎金铸深知此关难过，便说咱们先悄悄的办好手续，待木已成舟，择机奉告不迟，到时我岀面安抚二老，让他们放心。二位老人一生通情贤达，最担心还是他们心痛你当过干部的人受不了荒无人烟那种寂寞，吃不消深山荒野干农活的艰难困苦。阎金铸的每句话都像针一般地刺痛了我的心。可怜天下父母“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心似双絲网，中有千千结”。我真的不忍让父母二老为我痛心难过，因为文革中苦难，造成心灵上的创伤令人堪忧，心有余悸。每每想到父母的心思，都会让我默默无语，感恩无尽。不得不使我又一次陷入沉思。

　　我想先试探一下妻子雅琴的态度如何，然后再作扩大同盟，力争全家支持。于是我想好了一大堆理由给雅琴和盘托出我要承包荒山的打算。我害怕她听不进去立马就反对，我就心平气和地给她提了一个条件，不论你支持还是反对，先让我说完你再表态好不好。她答应了我的条件后，我把和阎金铸上山选择承包荒山的事情如实相告。我发现她越听情绪变化越明显，从好奇到不解，从不解到抵触。我了解她是个性急直爽，干练果敢，是非分明的人。好歹她耐心听完后立即问我：“咱父母知道吗？反正我不支持，你这个城里长大没干过一天农活的白面书生，你以为种地是写文章吗？你想怎写由你去写，且不说你受不了那个艰苦劳累，怕你连壶把都摸不着，简直是开玩笑，种地不是你想像那么简单。要是像你想像那么容易天下农民早都发财了……”雅琴一开口就像机关枪连发一样彻底封锁了行进的道路。我大失所望，孤单冷寞地避开了迎面凉风。为了局面不至于向负面发展，我只好退一步，微笑着对她说：“这件事还仅仅是个想法，千万不要给父母二老说什么，不能让老人家为我担心啊。至于承包荒山的事咱们俩随后商量。”我说着并观察着她的情绪。雅琴似乎有点平静地对我说道：“你不能一个人胡闹，这不是件小事。第一，种地不适合你干，第二，绿化荒山需要大量投资，你凭什么去支撑？第三，天底下农民没有靠种地发财的。我给你说过，想挣钱就去包座煤矿，你又不是没有人力资源。你却说挖煤不是文化人干的事情。我说没文化的人金山银山，你有文化穷光蛋，你把文化吃了。你不想干什么就在家里看看书，写写画画不也是件正事吗？反正你不能执意上山，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惹父母伤心吗？我管不了你，就让父亲去管你吧……”我非常理解妻子的一片苦心，但还是放不下已成定格的心思。没想到雅琴真的把我要上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父母二老。当我回到家里，看见父母的情绪低落，哀声叹气，满面愁云。我的那颗战战兢兢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父亲默默无语，但那冷峻的目光让我悚然。我懂得老人家此刻有千言万语要给我说，但在他最伤情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无声无语。顿时让我内疚不已。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的眼泪已经淌过了腮帮，颤动的嘴角啼笑皆非，不能自已，含泪的目光瞬息之间己洒湿了的心田。我懂得母亲此刻的无助，她即担心父亲的伤感，又在无奈的为我痛心……

我已料到不容早晚父母总会知道我的选择，总免不了为我伤痛。我又陷入了悲痛的沉思。

扙朝父母爱子痴

天命儿女有良知

父母勤劳心自甜

唯忧儿劳归迟迟

三春之晖何以报

逆行惹得双亲恼

世外桃源梦牵魂

我携青山共敬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