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湖的鱼和水(之五)

苦口药

<p class="ql-block">黑鱼湖的鱼和水(之五)</p><p class="ql-block">文/刘景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冬捕第一网</p><p class="ql-block"> 严寒一天一天逼近,常常有北风卷着雪面子,往行人的领口、袖口、鞋口里钻,人们上班都逐渐加穿了厚厚的棉服。板房的队部里,刘队长和几位把头、技术员,每天都把那些冬捕渔具搬出来,行冰镩(用锉刀削出锋利的尖尖)、安装扭矛、走勾,编制小套子,给补网的梭子缠网线……</p><p class="ql-block"> 冬捕的渔具,长得奇形怪状,名称也稀奇古怪。什么冰镩、冰绷子、扭矛、走勾、传杆、小套子、水线、大绦……许多人从来没看见过,根本就不认识,更别说怎么使用了。经过一个多月的检修和讲解培训,人们才逐渐有个粗浅的概念。</p><p class="ql-block"> 冰冻三尺,水库里的冰面上,能上汽车、拖拉机了,冬捕可以开始了。12月3号清晨4点多,刘队长就带领渔业队,冒着寒风,站在解放卡车上,向黑鱼湖西北牧工商204连那边的深水区出发。准备在那里,为水库有史以来的第一网冬捕选个好窝子(位置)。</p><p class="ql-block"> 缺少经历的卡车师傅,起初畏首畏尾的不敢把车开到冰面上。经过刘队长打保证,加油鼓励,终于开上去正常行驶了。明镜似的冰面,比沥青路面还平坦,卡车越跑越顺,师傅有点儿忘乎所以,一个尽情地撒欢儿,突然冲进巨大冰裂子。冰裂子不与冰下的湖水相通,车辆安全没有事,只是汽车当即停死不动,比刹车还急,车上的人们都被惯性挤压成一堆。大家挣扎着站起来以后,互相检查有无伤情。就听老师傅陈志说:“我的手!我的手咋的了?”</p><p class="ql-block"> 刘队长急忙过去查看,只见陈志的右手拇指,向手背方向弯成了90度直角,明显的是挫伤脱臼。在这溜光的大冰之上,没有医生。早就听说,脱臼延误时间过长,后果会很严重。怎么办?刘队长仅凭传说的经验,当机立断,把陈志的大拇指,用力向上拉抻直接折回手心方向。陈志的拇指即刻恢复了正常活动,把他高兴的,一边活动手指,一边口中喊着:“哎!好了!好了!”</p><p class="ql-block"> 刘队长知道,脱臼,会使关节周边组织受到破坏,就告诉他:“待会儿就该红肿疼痛了,等有方便车就回去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陈志休了两天伤假,消肿以后才恢复上班。</p><p class="ql-block"> 冰上作业,是最艰苦的野外生存。做为队长也好,老把头也好,必须要掌握天气骤变、暴风雪、月黑头等常识。能够处理一些迷失方向、拉肚、便秘和红外伤等意外,有史以来,这都是民间渔业生产的有力保障。</p><p class="ql-block"> 来到冰面,马上就要下网了,刘队长真担心这第一网会是什么结果。基地处渔业队,人是新人,网是新网,车是新车,一应渔具都是新的。企业投入没的说,下网打不出鱼来,做为新任队长是说不过去的。</p><p class="ql-block"> 渔业生产,是油田发展史上第一遭,队部领导里边,除了刘队长刚刚进入角色之外,指导员赵春生,副队长孙德祥、穆长林和职工们,都是需要学习的捕捞新手。</p><p class="ql-block"> 这天大早上,面对全队的50多人,刘队长和几位老把头,首先是手把手,一个个教会他们使用各种渔具。手中的设备,一流的先进,一改历代的马轮子——马拉绞车,用上了东德拖拉机拉大绦。</p><p class="ql-block"> 基地处尽了最大努力,从红色草原牧场调来老把头王景鲁、老毕和技术员赵景昌。还从大安北借调来一位老把头刘万甫,又给新分来一个刚毕业的农校水产技术员张金鉴。油田就是有力量,一时间渔业队由原来缺乏技术人员,摇身一变成为技术实力雄厚的基层单位。</p><p class="ql-block"> 如此一来,渔业队还真是人才济济了。一时间每逢一事,有说东有说西,有说难有说易。</p><p class="ql-block"> 作为领导,不能莫衷一是。刘队长干脆叫他们5个人抓阄排序。按顺序,每天由一个人轮流辅助队长指挥生产。其余四人不在辅助岗位的,不必给出参与意见。站在出网眼两边,负责把拉网在水下被刮破的漏洞,及时补好。冰上补网历来没有,有这样的安排他们却做到了。</p><p class="ql-block"> 结果老把头王景鲁抓到了第一号,第一天就由王景鲁“执政”,做第一网的技术指导。正所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p><p class="ql-block"> 老把头王景鲁,在现场向刘队长推荐了他的方案,刘队长听后当即采纳。他把人员做了详细分工,首先讲了必须注意的安全事项,还有一些冰上作业的规矩,这在冰面作业上是首位重要。尤其是对这支白帽子队伍,更应该加强安全教育,晴天做得好,恶劣天气才会主动应对。</p><p class="ql-block"> 大拉网冬捕的第一个程序,就是集中两把冰镩,打开一个横开长2米,宽1米的冰窟窿,这就是下网眼。然后把人分开,三人一组,一把冰镩,一个冰绷子。在下网眼处向两边,各有两个小组向外延伸,用冰镩打走水线的小冰眼,用冰绷子掏碎冰。每个冰眼30~40公分直径,能够操作扭矛、走勾才行。</p><p class="ql-block"> 使用冰镩打冰眼,是整个冬捕劳动强度最大的活儿,有人打镩,有人用冰绷子掏冰,三个人相互交换,歇人不停镩。</p><p class="ql-block"> 打水线冰眼的进度,直接影响当天下网的速度,关乎出网收工的早晚。这个过程中,水线的走向由老把头掌握,是总指挥刘队长比较轻闲的环节。他就找个体力薄弱的小组,帮他们打打冰镩,这也是他自己可以放松一下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他们最吃力的时候队长来帮忙,他们必然加倍努力抢着夺着加快速度,这个小组赶上了进度,刘队长再选择另一个落后的小组,坚持末位淘汰制。</p><p class="ql-block"> 刘队长毕竟在体力和技巧上,都是队伍表帅。他使用冰镩,可以在两分钟内,不用替换,一气呵成穿透三尺厚冰,完成一个直径30~40公分的冰眼。冰镩有节奏地呼呼下行,冰眼里的冰渣翻花似地鼓起来。打镩的时候,他边干边讲解边做示范。工人把冰镩抢过去,他就带着狗皮帽子穿着羊皮袄,躺在冰上边休息边点拨,说些鼓励加油的话。有他在,谁也不感觉寒冷,浑身都是温暖的动力。</p><p class="ql-block"> 寒冷专找懒人,一个冬天下来,好几个人脸上冻成蝴蝶形状的冻疮。留下褐色瘢痕,好几年都不消失。有人是因为冬装单薄,帽子皮毛太短;有人却是越冷越瑟缩,鼻涕多长,就是拿不出手来干活儿。劳动量不够,体内热量焕发不出来,才会被冻伤皮肤。</p><p class="ql-block"> 早晨四五点钟上冰,寒风凛冽的冰面上,一棵树,一捆草,一丝挡风的物体都没有。到晚上最早七八点钟才能撤回来,每天十三四个小时以上。空旷的冰面上任凭冷风呼啸,你若活动不够,那是越待越冷,冻坏身体也是必然的。</p><p class="ql-block"> 大庆水库的冰层最冷的时候有多厚?就是人们常说的“冰冻三尺”。毫不夸张,那几年冬捕,每年冰层都在三尺以上。不是常见冬季各种大小车辆,负重满载奔驰在湖面上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中午,保管员刘振堂,带个小拖拉机送饭来了,渔业队倾巢出动,只把他和女办事员李爱堂两位共产党员,留家全权坐镇。午餐按每人三个馒头,除了炒菜还有热乎乎的菜汤。</p><p class="ql-block"> 不能停网就餐,人们轮换吃饭。大家对刘振堂的后勤工作很满意,姜老嘎瘩对他说:“你来了,让我们手里拿着热馒头,肚子里喝进热菜汤,里外都加热还真暖和不少,以后就这么干!”补充了热量,焕发了气氛,人们有说有笑,队伍情绪出现了新的高潮。</p><p class="ql-block"> 第二个程序,是把头带着几个人下网。首先把传杆,就是15米左右的长木杆,放在冰下;由它拉着水线,形成椭圆形包抄前进,奔向出网眼。传杆在水下找方向,必须用扭矛在前一个水线冰眼里扭动,用走勾在下一个水线冰眼里接手。然后用走勾向前传动,传杆拉着水线,水线后边牵着大绦,大绦是整套大拉网的牵引总纲。这个方法,就像用别针牵着松紧带,给内裤穿腰带一样一样的。出网时绞车或者其他牵引动力,都是拉着大绦,大绦直接绑定大拉网的上下网纲,把大拉网和网里的鱼拉上冰面。</p><p class="ql-block"> 直到下午2点多,大拉网在冰下运行2公里多。终于到了出网眼,出网眼是竖开2米长,以坐落形式对着下网眼,底部宽1米多的等腰三角形冰眼。</p><p class="ql-block"> 出网是冬捕最后一个程序,结果如何,是有前兆的。千米大拉网刚刚出水第二片,刘队长就发现网内零星有几条鱼儿在跳动。</p><p class="ql-block"> 大拉网出水,老早见鱼儿,就是喜鹊登梅——好兆头。首先说明,这套大拉网是实用的,令刘队长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这套大拉网,是刘队长和小吕、小陈9月份去大安北给出数据定制的。</p><p class="ql-block"> 关于大拉网应该是什么样子,刘队长也是从来“没吃过肥猪肉”,不过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在嫩江边上看过“肥猪走”。大略给出数据定制的,是不是实用,就看今天。结果这么早就见鱼了,真是喜出望外。</p><p class="ql-block"> 大拉网出水见到了鱼,就该减慢速度,停止机动牵引。防止速度太快,大冰底下暗流涌动,惊动鱼儿随波逐流慌忙逃命而减产。接下来改用人拉小套子,拉小套子的人,每人斜肩夸个背带,背带下边坠着一个5公分粗的原木段。这原木段,很方便在大绦上卡住牵拉,卸下倒套子(换位)。</p><p class="ql-block"> 刘队长赶过去布置捞鱼的人,要把先出水的鱼扬出十米开外,他说:“不然拉出来的鱼太多,距离出网眼太近,就会倒流”。出网眼旁边站着很多看热闹的人,包括基地处的处长们,听了都很怀疑,他们感觉这个安排太夸张了,不相信会有那么多鱼。</p> <p class="ql-block">  随着大拉网的运行,欢蹦乱跳的草根、鲤鱼、胖头等各色品种,在网内聚成堆滚成团的被拖上冰面。看着从网里抖出来的大鱼,水灵新鲜,翻腾跳跃。渔业队拉网的人们越拉越起劲儿,身上头上冒着白气,汗水直流,完全忘记错过了晚饭时间的饥饿。看热闹的人群里,抓生产的杨宝林副处长也抱着一条大鱼,只顾张开大嘴笑着向众人展示,全然不顾鱼身上的湖水,沥沥啦啦湿透了手套和袖子。</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出水的鱼堆太大,许多鱼滑下来顺流游回出网眼,离开湖水的鱼儿们也知道,冰上动心动手的人们是想把它们往死里整,还是深水里边最安全。</p><p class="ql-block"> 出网眼的总管是老把头王景鲁,眼看上岸的鱼发生倒流,急得他立刻蒙圈,对着刘队长大喊:“队长!队长!鱼都跑啦!”刘队长灵机一动,对着看热闹的人群求援:“别光看热闹啊!鱼要逃跑啦!帮忙抓回来呀!”不让他们帮忙,他们不肯离开,挤在那里看热闹也影响干活儿,还不如让他们伸手,谁还不想也过过瘾呢。杨处长也急忙发出号召:“都伸伸手!伸伸手!”</p><p class="ql-block"> 一时间,冰面上的人们,个个都不拿自己当外人。找到家伙的抄家伙,没有家伙的就动手,全都热火朝天的忙乎起来,人们的心都在随着冰上的鱼儿欢蹦乱跳。这时候大家才体会到,刘队长当初布置把鱼堆放远一些,不是盲目夸张。</p><p class="ql-block"> 一千多米长的大拉网,全部出冰之后,渔业队的职工们,全部投入叠网回收渔具装车。集合清点渔具和人员之后,队长安排姜老嘎瘩坐最后的网具拖拉机押后,负责收容一旦有脱落的人员或渔具,保证全队有序完整凯旋而归。</p><p class="ql-block"> 渔业队撤退以后,把一座鱼山交给基地处领导、机关和其他单位,所有的人全力以赴忙着最大的喜事!往车上装鱼,那可是享受硕果的喜悦。会战进行到半夜零点多,才全部结束,胜利收队。</p><p class="ql-block"> 大庆水库的第一网冬捕,共出鱼3万6千多斤,第一场战斗打出个开门红。是大庆水库冬网捕鱼最多的一次,这个记录永远保持不败,那以后水库一直再也没有新的突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