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的心愿

祁连山

洗好的大白菜牙牙

文/祁万红

又到了一年一度腌酸菜的季节。

周四，王姐准备腌酸菜。她特意邀请了百合、依恋和我媳妇帮忙。并特别嘱咐我媳妇：“千万别忘了把祁老师也叫上，洗缸、移缸、搬石头、洗石头，这些活儿我们女的干不了。”王姐总是客气地称呼我老师。其实，我没当过老师。我妻子赶忙答应，他闲着也是闲着，到时候我一定把他叫来帮忙干活。听到这肯定地回答，王姐满意地笑了。

那天早上，三四十人的集体晨练一结束，我和妻子急忙打道回府，头也不回，不管不顾走在最前头，把其他人落了一大截。平时帮老师背音响的她，也让别人代替了。走在路上，听到“啾啾”的鸟叫，我放缓脚步，眼睛不由东张西望。妻子催促道，“别磨蹭了，快走，今天有重要任务！”我知道她口里的重要任务就是腌酸菜，心里不免嘀咕：不就一缸酸菜吗？三下五除二的事，至于那么着急吗？不是没腌过酸菜。虽然心有点小不情愿，但脚底下仍然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妻子炒了我爱吃的洋芋丝，香喷喷的，我们俩吃完午饭，她解下腰里系的围裙，往我手里一塞，便交代任务：“我先去王姐家了，你洗完锅之后，随后就过来。”临出门，又不放心似的叮嘱一句：“别磨蹭，今天的任务重着哩！”王姐家和我们家，分属不同的小区，隔着两条马路和一条铁路。走到王姐家，得需要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晨练，我们穿过她们小区的院子，去湟水河畔。那里幽静，空气好。

男人们再怎么犟板筋，回到家，待媳妇就得像供菩萨般供着哄着。一应事还得听媳妇安排、支配、定夺。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妻笑，家稳，心才会安。哄媳妇开心，家才会四海盛平、烟火依旧。我虽然有事要做有作业要写，但手头的事不得不放一放。洗完锅碗，解下围裙，跑步向王姐家。

从王姐家大门进去，就是过道和餐厅。在王姐家的餐厅，我看到依恋美女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剥蒜瓣，旁边放着一大串干辣椒。我明白了：她的任务是准备腌菜的干调料。腌渍酸菜需要专门的颗粒盐、干辣椒丝、蒜片等等。干辣椒要把不好的捡择出去，最后要用菜刀切均匀，或者用绞肉机打碎。她看见我进来，微微抬起头，眉毛一挑，嘴角一上扬，“嗨，来了吗？”用舒展的微笑欢迎我的加盟和到来。

干调料

和依恋美女打过招呼，穿过王姐家长长的客厅，把外套皮夹克扔到沙发上，又疾步来到前面的院子。“祁老师来了吗？”正在择菜洗菜的王姐和百合美女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种诚恳和惊喜的表情，“你能来，给我们解决大难题了。真是太好了！”她俩忙不迭向我表示欢迎，脸上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王姐搬来了小凳子，拿来切成片的焜锅馍馍和茶水，放到凳子上。酥酥的焜锅馍馍透着麦香，氤氲的茶香袅袅升腾。“先吃点馍馍，喝点茶，歇歇了再干。”王姐笑容满面，依旧客客气气。

忙碌的场面

“王姐，别这么客气，我是来干活的，不是来休息的，您就直接给我安排任务吧！”我呵呵笑着，用诚恳的语言亮明我的态度。“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贵府的哦。”“那你去洗缸吧！”未等主人家王姐开腔，我那性格急慌慌的媳妇替王姐给我安排了工作任务。“呶，凉亭底下那个黑缸就是。你把它搬出来。清洗干净。看见了没？”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在凉亭里我果然看见了一个大水瓮。它像一位漂亮端庄的黑美人，用一种高冷和矜持的神态，打量着几个忙碌的人。

按照媳妇的吩咐，接下来我对“黑美人”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首先把它从凉亭里小心翼翼移出来，移到花园的小径上，在依恋美女的配合下，里里外外给它洗了个冷水澡。之后我的头探进它的肚子里，用软钢刷仔细刷了又刷。之前因为“黑美人”肚子里放过洋芋，缸壁上沾了不少的泥点。待刷洗得差不多，又给它洗了热水澡，把洗洁精的泡沫、淤泥、细沙冲了出去，把它的身子擦拭得清清爽爽、干净明亮。那黑釉清洗后还原本真，光泽耀眼，让人十分欢喜，分明“黑美人”本是个“美人胚子”嘛！

那些七八个压菜石我也仔细进行了清洗，用钢丝刷反复擦拭，用自来水反复清洗。以免串味和带来异味。这些压菜石看起来虽不起眼，但它们却是“美人胚子”的孩子，所以我必须得用心，必须一丝不苟地洗，最后还得把这些“孩子”，放进“美人胚子”的肚子里，因为压酸菜不能少了它们呢。

压菜石也放上了

王姐家的房子是大别墅，外带一个露天庭院，院子挺大的，大概五六十个平方吧。庭院一分为二，靠近马路的一面翻成了地块，一小畦一小畦，种上了辣椒、西红柿、刀豆、水果萝卜等各式鲜蔬。暮秋时节只剩下几棵生菜和一两行葱、韭菜了。其他的连菜秧都拔了。中间那丛水竹翠绿，泛着绿油油的光。靠近房子的这面打上了水泥地坪、周围种上了花。靠西的一面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夏天，凉亭上爬满了刀豆、南瓜秧和生命力顽强的藤蔓，绿树环绕，参差披佛，增添了不少雅趣和诗意。在这亭子里，我们几个好朋友喝过小酒，还像古代文人们那样，吟诗作对，雅集了一次呢。

“王姐，这棵大树叫什么？以前我怎么没见过！”我的眼光落在东墙跟那里，视线再也无法移开，便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叫起来。王姐说，樱桃树，今年刚移栽的。我说，怪不得我以前来的时候没见过，只觉得似曾相识。因为今年夏天，我跟我媳妇的同学们到乐都区采摘过樱桃。樱桃采摘了，也吃了个够。樱桃果、樱桃树也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我为此还专门写过一篇游记，记录了那次采摘的乐趣。

王姐的院子里还有一颗非常茂盛的美人蕉树，长势高大，叶片蓊郁，蓬蓬勃勃。霜降都过了两天了，树根处破土而出，长出了七八个紫色的嫩芽来。以前不曾见过。这也让我惊奇不已。

王姐家院子里的美人蕉

在高原之地，我见过的美人蕉都是生长在室内花盆里的，而王姐家的美人蕉却长在室外的庭院里，枝叶葳蕤，树干茂盛，脆鲜欲滴，就像我今年四月份在云南旅游时见到的那样。不知怎么做到的。王姐主动说，腌完菜，我给你挖几棵嫩芽，你回家栽上。我正有此意，只是未敢开口，怕太唐突。不承想让王姐满足了我的期盼，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水泥地坪上，斜阳暖暖地照着，她们三个干的热火朝天。我妻子勾着头在切菜，她把最外面的一圈黄菜叶撇掉，把大白菜放到案板上，切掉后跟，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地切成相等的四份，递给百合美女用干净自来水浸泡、清洗。切菜板支在一个硕大的花盆上，稳稳当当。大白菜就码放在花园边上，随手可取。百合戴着橙黄色的塑料手套，坐在小凳子上拨拉过来拨拉过去，反复浸泡、清洗。然后捞到餐桌上控水。王姐则弓着腰，一牙一牙接过依恋和尕舅母递过来的白菜牙子，往大水瓮里一圈一圈摆放，再压瓷实。尕舅母是王姐的弟媳，今天也被王姐叫来帮忙。王姐不时把头埋进深深的大水瓮里，身子一起一伏，像一条美人鱼在欢快地游泳，不时跃出水面呼吸氧气。

百合和玉琴在洗菜切菜

我看着王姐勾头摆放一层白菜牙子，右手随手抓起一把混合着辣椒丝、颗粒盐和蒜瓣的调料，均匀撒在一圈一圈的白菜牙子上。“王姐的手病好！腌的酸菜好吃。”百合、依恋、玉琴这样评价王姐。我也这样认为。玉琴是我媳妇。随着腌菜节奏的加快，大水瓮里的白菜随之缓慢上升。她们五个美女，在暮秋的余晖里，仿佛是一幅美丽的剪影组合，特别出彩，韵味十足，妙不可言。

三四个小时过去，三大缸菜已经腌渍好。院子已经被勤快的百合和玉琴收拾妥当。她俩把菜叶、菜根清扫堆积起来，装进蛇皮袋一趟趟提到外面的垃圾桶倒掉。腌好的菜缸顶上也压上了青色的大石头，以利尽快出菜腌水。看着复又清爽的院子和院子里满满三大缸酸菜，再瞅瞅前几天已经腌上的一小缸花菜，我脑子里的疑问不断打转转：一家吃，肯定吃不完，四五家吃，也可能吃不完，难道是拿到不远处的盐庄农贸市场去出售吗？但这也不符合现实，因为王姐家住大别墅，掌柜是大老板，不缺那几个钱呀。那干嘛要腌这么多酸菜和花菜呢？想半天，我仍然不明所以。想着问问王姐。

王姐在放菜，依恋当下手

“王姐，你们买了多少大白菜？”

“昨天我和玉琴去西站集贸中心批发了300斤，家里有老家送来的100斤娃娃菜，加起来怕是有400斤吧。”

没洗的大白菜

“红萝卜呢？洋姜呢？”我问。我知道她们还要腌洋姜。

“红萝卜和洋姜是燕子从湟源老家拿来的。”王姐说的燕子是我们的队友。她是腌菜的主力军之一，今天有事没来。

洋姜（也可能叫良姜）

“王姐，一缸花菜，三缸酸菜，一坛洋姜，干嘛辛苦地腌这么多菜呢？”我笑着问。

王姐浅浅一笑，她说：“这两年因锻炼我们走到一起，大家一起动手吃到了自己亲手腌的酸菜，缓解了思乡之情，体会了家乡的味道，这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所以，为了让更多的队友也吃到家乡的味道，今年我准备多腌一些……”

腌好的三缸大白菜，餐桌上的等缸里的菜下去，再压上……

说到这里，王姐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看大家都住在楼房里，冬天有暖气供着，想腌菜也腌不成，除了拿钞票到超市和农贸市场高价购买之外，好这一口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说买来的也没有自己亲手做的好吃放心啊！我们家有露天小院，腌酸菜花菜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让更多的队友共同享受到这个乐趣呢？”

哈哈哈，原来王姐是这么想的，她的话句句说到我的心坎上，句句打动了我的心。王姐笑了，我也爽快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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