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散文）

纪明

　　身影，四十年了，妈妈走了四十年了，她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壳深处。怪了，我在梦中几乎没有做到妈妈，可是妈妈的身影一直没忘。妈妈五十岁走完了她的一生，妈妈很漂亮，平时很爱干净，我在想，妈妈如果还在，今年正好九十岁，当我看到她那丝丝缕缕的白发，就像冬日荒芜原野上残留的芦花，在时光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让我脆弱的心只能用文字来描绘妈妈。

现在我也走近甲子年间，也许以后我也会是蹒跚的脚步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步都似老钟的摆锤，在生命的钟壳里迟缓而沉重地摆动，我知道，老了，在这暮年的黯淡时光里，妈妈的身影却愈发清晰地在我的心间萦绕，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又如汹涌波涛中的坚固灯塔，照亮我余生而漫长的旅程。

小时候，我只晓得妈妈就是我的世界，是我生命伊始便存在的温暖源泉，宛如那孕育万物的太阳，永恒地散发着光和热。妈妈的怀抱，有着太阳晒过被子的那种味道，也是一种家的温馨味道，恰似初秋里最柔和的微风，轻轻拂过花朵，带来无尽的舒适。无论外面的风雨如何肆虐，宛如恶魔在咆哮，只要我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依偎在她怀里，就能感受到那如铜墙铁壁般坚实的安宁。

她那双手，是岁月镌刻的画卷，她掌心虽然没有厚厚的茧子，也不粗糙，每每做完家务，她都会抹上海的“雪化”，然而，就是这双手，无比灵巧，穿针引线时，那银针在她手中如同灵动的小鱼，眨眼间便在布帛间穿梭，为我缝补工作服上的破洞，每一针每一线都交织着她对我的爱，如同蜘蛛精心编织的网，细密而坚韧。小时候的夜晚，她会用那温暖的手抚摸我的额头，轻柔的动作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哄我入睡，那手上的温度，至今仍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如同古老传说中永不熄灭的圣火。

还记得一个夏天的夜晚，月光如同碎银洒在窗帘里，又似一层轻薄的纱，给蒙上了梦幻的色彩。我们坐在窗前，妈妈轻摇着蒲扇，那蒲扇的边妈妈是用老旧的布条编制而成的，边缘已经有些破损，在扇子在空气中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岁月的低语。随着她的摇动，为我驱赶蚊虫的同时，也扇来了阵阵清凉的微风，那风带着空气涩涩的清香，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宛如妈妈的轻吻，甜蜜而温柔。星空璀璨得如同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密密麻麻地闪烁着，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妈妈会自己瞎编天上星星故事，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像山间的溪流潺潺流淌，又似古老的琴弦弹奏出的悠扬旋律，妈妈的眼神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引领我走进那神秘而美好的传说世界。我仰望着星空，看着妈妈被月光映照的侧脸，她的脸庞柔和而美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那时候，妈妈在我眼中就像仙女一样，她的目光中总是饱含着对我的爱与期待，宛如春日暖阳，毫无保留地洒在我成长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滋润大地的甘霖，让我的生命茁壮成长。我总是在妈妈的故事声中，带着甜甜的笑容进入梦乡，梦里也都是妈妈温柔的模样，她的微笑如同盛开的花朵，绽放在我的梦境之中，像黑暗里的烛光，驱散了我所有的恐惧。

随着我渐渐长大，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后来妈妈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逐渐模糊，但四十年了儿的牵挂却如丝线般紧紧相连，那丝线比世界上最坚韧的蛛丝还要牢固，任凭岁月的风吹雨打也不会断裂。我时常会看到她那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就像一棵守望的老槐树，孤独而坚定。她穿着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如在风中轻轻飘动，如同天空中里漂移的一片金色的树叶。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急，皱眉有些深渊，就像岁月刻下的浪花。让承载着我对妈妈的思念。这四十年我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当那一刻，我会眼中瞬间闪烁出泪花，那泪花虽然不是晶莹剔透，但像河中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是思念与喜悦交织的情感。我与妈妈生活只有二十多年，遗憾的是没有好好地拥抱妈妈一下，感受她那身躯里蕴藏的深深爱意，我就像一个粗心的旅人，错过了沿途最美的风景。

如今，我已步入老年，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回忆。我常常后悔，在那些忙碌的岁月里，没有多陪陪妈妈，没有好好倾听她的心声，我的后悔就像一把锐利的刀，时刻刺痛着我的心。每当想起这些，心中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那巨石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峰，上面仿佛刻满了我的愧疚与自责。我想念妈妈做的饭菜的味道，那香喷喷的红烧肉，红亮红亮的，每一块都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甜蜜的让人回味无穷；那清炒的时蔬，鲜嫩翠绿，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仿佛是大自然馈赠的绿色宝石。那是家的味道，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替代的，就像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空气，滋养着我的灵魂。

我想念妈妈的唠叨，那些曾经被我视为厌烦的话语，如今却是我最渴望听到的天籁之音，她会念叨着让我多穿衣服，别着凉，那话语就像温暖的炉火；妈妈会叮嘱我出门骑自行车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那声音仿佛是指引我归航的灯塔之光。

妈妈离开我整整四十年了，但在我的灵魂深处，她从未离去。她的爱如同涓涓细流，一直滋润着我的心田。在这生命的黄昏，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体会到母爱的珍贵，它像世间最稀有的珍宝，价值连城。我知道，最终我会和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那时，我要再次投入她的怀抱，告诉她我有多么想念她，就像小时候她守护我那样，紧紧地依偎着她，感受她的心跳，闻着她熟悉的味道，永不分离，我们的重逢将像久旱后的甘霖，滋润我干涸的心灵。

时光啊，请你走得慢些，让妈妈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停留得更久一些。因为在我这渐渐老去的身躯里，妈妈是我永远的眷恋，是我心灵最后的归宿，如同远航船只的港湾，无论风雨如何，都能给予我安宁。我在岁月的长河中守望，守望着那份永恒。

妈妈的身影，永远在我脑海里，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