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上醒来,睡眼惺忪的我习惯性地先去看看鱼缸里饲养的那三条小金鱼,只一眼,睡意顿无。有一条横在缸底的卵石上,一动不动,皮肤变得有点透明,泛着惨的白。另两条还在游来游去,看不出悲喜。其中有一条,时不时地游过去,用嘴巴碰一下死的那条。是悼念是惜别,还是在它眼中,这是一顿美食?想到后者,我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把它捞走清理掉。心里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恼,因为,它曾经向我发出过求救信号,我却不懂。两天前,我就发现这一条小鱼有点反常了,它常浮到水面,懒懒地,不怎么爱动了,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泡泡。这景象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我看到了,虽有点好奇,却后知后觉,不知道它是想告诉它的主人,它缺氧了,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曾经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当时我只是笑笑,半信半疑,但这次,带着懊恼与歉意,我认真地搜了百度,因为,我不愿已相伴了几个月的它们,会遗忘了属于彼此的相伴的时光,我希望,对于同伴的逝去,它们是有悲伤的。</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还好,百度回答我:鱼儿的记忆不止7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性好,是好事还是坏事?</p><p class="ql-block"> 咳咳,首先咱得先说清楚一点,我所说的这个记性的好坏,它完全不指学习这个范畴,甚至可以是撕裂性断离的。比如,我完全没有办法在两分钟之内背下一首七律,但这丝毫不妨碍我清晰地记得很多久远的事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八岁那年,我拿一块碎花布在妈妈的缝纫机上捣鼓,想要弄一个小袋子。由于手脚不配合,那根长长的缝纫针“哧”地就刺穿了我左手的食指指甲,然后瞬间从中间折断,一半在缝纫机上,一半在我指甲上。我有点慌,又有点惊讶,举着手指带着哭腔大喊:</p><p class="ql-block"> “妈,妈,快来看呀。”</p><p class="ql-block"> 慌是可以理解的,惊讶是因为小小的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不流血?为什么不感觉到疼?</p><p class="ql-block"> 等妈妈赶过来时,正好见到我那根举着的手指在往下滴着血。因为,蠢萌的我抵不过好奇心,自己把嵌在指甲里的半根断针拔了出来。然后,腾地,血冒出来的时候,钻心的痛觉也同时传遍全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了,是刺骨的痛,让这个记忆一直都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并不是记忆的闸门打开后,最先奔涌而来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先奔出来的记忆,是与故乡有关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故乡,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山不是那种高峻的山,水不是那种大江大河,但在我心里,这样的山,刚刚好,这样的水,也刚刚好。我喜欢炎炎夏日跳进小河耍水的清凉,喜欢初秋时节漫山遍野的暗红的山稔子,喜欢十月金黄金黄的稻谷飘香。</p><p class="ql-block"> 十一岁那年,妈妈带着我和弟弟,离开了没离开过的故乡,从此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因为爸爸在那里工作。那天,坐在渐行渐远的三轮车上,我一直回头张望。虽看不到自家那低矮的老房子了,但我目光贪婪。我看别人家屋顶袅袅升起的缕缕炊烟,看村头那高高的荔枝树,看河边挺拔的苦楝树,看那三面环绕着的山……等一切再也看不到时,我朝着村子的方向,缓缓地举起右手,用力地挥动,心里只剩下那一句: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我的小伙伴们。</p><p class="ql-block"> 因着对故乡的不舍,对未知生活的恐惧,一个十一岁的小小孩子,第一次有了大大的悲伤。虽然,从此再也不用喂猪放牛了,不用插秧割稻了,不用晒谷砍柴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甚至觉得邻居家门口那条凶恶的大黄狗也面目可亲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故乡是什么,是想起来时心底会有小悸动的那片土地。这种思念,像香水瓶打碎了,先是浓烈强劲,然后是余味绵绵,淡淡的,却久久不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光的年轮一圈又一圈,我的年华在这密匝匝的圈里慢慢消逝,我走了很远的路,遇见了很多的人,经历了很多的事,而一回头,总会看到那个画面:十一岁的小女孩,在疾驰的三轮车上,举着小小的手,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挥动着,她目光炽热,张望的方向,是故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时光没有脚,溜走时悄然无息,那画面时常会浮现眼前,非但不模糊,反而越发清晰。</p><p class="ql-block"> 如果故乡有颜色,那它必定是绿色的,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一份秋日里的小情绪,它的名字叫回忆,再加一个修饰语的话,那应该是——童年,或者是——故乡。</p><p class="ql-block"> 回忆是一根常绿的藤,尽管茎儿看起来瘦瘠,但只要依着一点什么,便蹭蹭地往上蹿,等你惊觉它的存在时,已然泛滥一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你呢,打开记忆的闸门,会否,如泄洪般一泻千里?</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