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板栗

鲁银河

酷暑退尽，凉风习习的仲秋来临了，又到板栗上市的季节，心里便惦记着早点尝鲜。我对板栗的喜爱缘自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安徽舒城县枫香树乡深冲村，地处大别山南端的丘陵地带。这里有舒城县四大名山之一的华盖山。我老家阴山陂的村后有一大片栗树林。每天早上人们总是穿过栗树林来到一条大河边洗衣洗菜。这片栗树林有五十多棵板栗树，树干有水桶粗，春夏季节浓密的树叶遮天蔽日。端午节前后，栗树开花了，一条条像毛毛虫似的银白色的栗树花挂满栗树的枝丫，浓郁的清香沁人心脾。快到中秋节那会儿，栗树枝头青翠带刺的栗蒲会裂开一道缝，露出红彤彤的板栗，一阵风过，栗树叶哗啦啦的声音里，你会听到板栗落地的滴答声。每到这时，我们一群小孩子就会在树下的草丛里寻觅，寻找被风吹落的板栗籽。记得那一年板栗蒲开口的时节，一夜风雨，在天蒙蒙亮时停了。我和哥哥悄悄地起床，来到村后的栗树林。被风吹落的板栗籽东一个西一个，让我俩欢喜不已。不一会儿，我俩就装满了裤兜，大约有三斤多呢。这是生产队集体的板栗，捡板栗时害怕被别人看见，那种既激动窃喜又担心害怕的心情至今难忘。

我家的门对面是一个小山包，我们都叫它小包山。小包山上有很多松树茶树和板栗树，还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小包山的山顶处有一棵独特的板栗树，它的板栗大部分形如独头蒜子，板栗表面油光锃亮，吃在口里有独特的清香，我们都亲切地叫它油栗子。农历七月时分，板栗蒲渐渐地长大，我们一帮孩子就开始惦记起这棵油栗树。不等栗子成熟，就结伴爬上小包山顶，钩下树丫，揪下几个栗蒲，用脚搓掉栗蒲上面的刺，再剥下青色的尚未成熟的栗子。栗子白嫩的内皮很容易剥下来，那栗子嚼在口里脆脆的、甜甜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味，真是回味无穷啊！等到生产队打板栗时，这棵硕大的栗树，就剩下孩子们够不到的树顶上还悬挂着几个栗蒲。时隔五十多年，那棵油栗树还在吗？还能年年挂满果实吗？真想在板栗成熟的季节回故乡看看，再品尝那让我难以忘怀的油栗子的香味。

春分时节，我家的菜园里会冒出几棵板栗树苗。父亲告诉我：“这是松鼠头年埋下过冬的粮食，但是它忘记埋的地方没有吃着，逢春板栗就发芽成苗了。”父亲还说，板栗树苗要及时嫁接，把树苗用刀拦腰削断，且削成斜口，然后从好品种的板栗树上截取枝丫也削成斜口，两个斜口相吻合，再用布条缠紧就可以了。如果不嫁接，自然生长的板栗树是不结板栗的。

中秋节那天，板栗在家宴上惊艳登场。中午的饭桌上有一大碗板栗烧公鸡。妈妈烧的这道菜放了姜蒜还有自家晒的黄豆酱，鸡肉酥烂板栗软糯，太好吃了，以致无以言表了。

晚上，一轮明月高悬，我们姐弟三人和父母围坐在院内的小桌旁，妈妈把从枫香树街上买回的碗口大小的月饼用刀切成五份放在碟子里，月饼馅里有黑芝麻面、白糖、红绿金丝还有冰糖。还有一碟炒花生瓜籽和一碟炒板栗。颗颗板栗都炸开了口，露出金黄色的果肉，吃到嘴里格外地香甜粉糯。当年中秋赏月的情景至今难忘。

如今，故乡的乡亲们已经迁居到朝阳的山坡上，那一大片栗树林已变成了庄稼地。那条河上也修建了水泥桥。但故乡那片让我魂牵梦绕的栗树林，还有香甜可口的故乡的板栗，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之中。

文：鲁银河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