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br>我家乡的美食都是农家饭菜,食材都自家乡出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时也没有觉得有多么好。直到离开家乡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是真正的家乡美食,散发着浓浓的家乡味道,寄托着永远难忘的乡情。腊肉炖豆角便是让我忘不掉的家乡美味。<br><br>没有自留地以前,我们家在小菜园里种豆角。种得不多,但够吃。有了自留地以后,我们就在自留地的地头儿种豆角。这时就种得多了。吃不了,母亲还会晒豆角丝。为了多打粮食,自留地舍不得种谷子,都是种玉米,因为玉米的产量高。在吃不饱饭的年代,填饱肚子是第一要务。就像现在我们经常说的,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没有,而不是好不好。亦如现在我们的一个邻国,老百姓吃不饱饭。他们的当务之急,肯定是增加粮食产量,而不是提高粮食品质。<br><br>在玉米地的地头儿,种上几根垄的豆角,相当于间种。也不用架起来,豆角跟着玉米一起长大,自然就缠绕到了玉米株上。<br><br>每年阳历7月中旬,豆角就长成了。这时,我们家的主菜就是炖豆角了。几乎每天上午,我们都会跟着母亲到地里摘豆角。母亲会挑一些长势最好的豆角,系上红丝线,留做种子,保证下一年的好收成,我们每天要摘10多斤豆角。我们家有7口人,要炖一大锅豆角才够吃。豆角各种各样,有白色的,有绿色的,还有花色的、黑白相间。花色的豆角豆子大,我们最爱吃。<br><br>摘回豆角后,我们还要帮助母亲择豆角,就是将豆角的丝去掉。这个不走眼的活儿也有它的技法。从豆角的两头分别掰掉一点儿,然后稍微用力将豆角的丝扯掉。会择的人,能将整条豆角丝扯掉,不会的择的人则只能将豆角丝的一部分扯掉,还有一部分留在豆角上,吃的时候,还要将豆角丝吐出来。母亲是择豆角的高手,她耐心地做示范教我们。我们很快就都学会了。记得有一次,母亲正带着我们择豆角,正好一位邻居来串门。她看见我们择豆角的样子,啧啧称奇。后来,她多次和别人说起,“老姜家的孩子都会择豆角,干得有模有样。”<br><br>炖豆角都是用腊肉。腊肉,是前一年杀猪时专门留下的,带皮的肥肉,偶尔带一点瘦肉。因为放了大半年,肉已经发黄,吃起来有一股特殊的腊味。这腊肉主要用来炖豆角,韭菜刚下来时,母亲会用腊肉来炒韭菜,“腊味”加“辣味”,也是别有风味。<br><br>母亲将切好的腊肉入锅,炒出油后,加入豆角,再放入大酱、盐和五香粉,加上水,盖上锅,就开始炖了。开锅后,腊肉炖豆角的香味便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半个小时左右,炖豆角便大功告成了。不管主食吃啥,我们都不太在乎了,主要吃豆角。因为有了腊肉炖豆角,玉米面贴饼子此时也觉得比平时好吃了。看见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会提醒我们,慢点儿吃,别像几天没吃饭似的。有时,我们会到锅里捞沉到锅底的豆子,那更是美味儿。<br><br>每年 ,母亲都会给我们做一两次豆角小米干饭。就是将豆角炖好,收汤后,放入已经捞好的小米饭,盖上锅焖一会儿即成。豆角小米干饭有点类似于内蒙古西部地区或山西省等地的焖面。我们那里白面太少,我们不会做焖面,自然也没吃过。豆角小米干饭每年都吃,直吃得我们满口生津、头上冒汗。<br><br>离开家乡已经40多年,我再未吃过家乡味道的炖豆角。没有家乡的腊肉,没有那样的豆角,也没有大铁锅,更没有家乡的土灶台和柴火……自然也就再也没有家乡味道的腊肉炖豆角。<br><br>味蕾一定是有记忆的。童年的味蕾记忆已经融进了血液,刻入了基因。我的味蕾已经习惯了家乡的味道,觉得现在什么好吃的也没小时候的好吃。<br><br><br> 2024年7月20日写于呼和浩特。<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