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三回 为谋生老武多设计 遇阻力谋划皆落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97年7月1日,对于中国全国人民来说是非常不平凡的日子。这一天是中国共产党诞生76周年纪念日,更是香港胜利回归的日子。所以举国上下充满了欢乐喜庆的氛围。</p><p class="ql-block">这天晚上。武成功位于市区新搬居住的单元房间里,却丝毫没有外面那种高兴庆祝的气氛,除了两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围在电视机前看着香港回归的实况转播,等待着看香港回归的时刻外,武成功和爱人陈艳却是满面愁云地呆坐在阴面卧室的床沿上,面对面却找不出一句安慰对方的宽心话。</p><p class="ql-block">按道理说,进厂十多年来,所有厂里的人都变着法子想进城里居住,想着离开那个土眉混眼的厂区宿舍。水泥厂也是应了职工们的要求,动用了最大的财力在城里找了一块地皮,修建了三幢五层的家属楼,集资分配给了双职工和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武成功两口子既是双职工,又是科长,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分了一个单元房,并按照积分制分到了一个二层的单元房。武成功当时是那么的高兴,小两口在厂子里干了十多年,能在市区住上这样一个面积达到 85平米的楼房确实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按照原来的想法,如果在分到房子把家搬进城里的那一天,他们也确实有过要好好庆祝一下的想法。没想到,虽说搬进了城里,但厂子走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说到底,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把这个房子分下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p><p class="ql-block">这是他们乔迁新居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也确实应该庆祝一番,应该吃一顿好饭,应该和那些搬了新家的人家一样想尽一切办法来庆祝一下。但是,他们却一点喜庆的想法都没有,一点欢乐的意思都没有。一来是由于分房子事太突然,有点事还来不及准备,像家具呀,桌椅呀都还没来得及配备;二是厂子倒闭了,该给的工资都没有兑现,也确实没有钱来好好装修一下,手里剩下不多的钱还得准备日后一家人的吃喝穿戴。想到明天的日子,他们既没有关心香港的回归,更没有心情来庆祝自己的乔迁。</p><p class="ql-block">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愁眉苦脸的妻子,武成功突如其发地想起了自己在读高中时学过的那篇课文。那篇课文的题目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这是无产阶级革命家恩格斯在伦敦海格特公墓马克思遗体安葬仪式上发表的讲话。文中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想到这里,武成功不由得自己笑了起来。妻子陈艳看到武成功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还以为是这几天为下岗的事白天晚上休息不好而发高烧了。急忙从床那头起身爬着床沿过来,伸手在武成功的额头上摸了摸,感觉是挺凉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就把手伸在武成功的额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p><p class="ql-block">“神经病!”</p><p class="ql-block">武成功却还沉浸在深思中。他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是和宣传及政工相联系的,对于国内外的大事的关注程度是十分强烈的。如果像香港回归这样举国欢庆的大事,放在前几年,就是在去年,他也会和全国人民一样趴在电视前关注回归的一举一动,和全国人民一样为香港的胜利回归而欢腾,而跳跃。但是今天,他却一点喜庆的心情都没有,两天了,他昼夜难眠,想的是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家里人要吃饭,两个孩子要上学,就连家里墙角里的老鼠都在指望着自己挣钱养活。但单位没有了,技术没学会,天底下那么多有下岗工,农民工和分配不了工作的大中专学生都在街头上转悠,望眼欲穿地盯着电线杆上的招工广告,想着找个有饭吃的地方,而自己并没有什么特长,就是论年龄也没有什么优势。自己是五六年生人,到今天已经过了四十岁,开始走上下坡路了。想到这里,武成功不由得佩服起那个生在十八世纪的德国那个大胡子的英明和预见性。记得自己在上高中时,因为不能很好地理解这段话多次受到老师的批评,那是自己没有亲身的感受,即使是说些话也是皮不沾肉不连的官话。如果放在今天,让武成功再谈谈学习理解这段话的话,他肯定能够把全班同学都感动哭了。是啊,一个人连饭都吃不上,饿得连领头颈也提不起来了,哪有精力去关心什么国家大事?</p><p class="ql-block">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个道理武成功还是知道的。既然厂子没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他也开始为日后的路子进行了设计。坐在新办公楼二楼阳面的自己那间办公室里,当看报纸和写毛笔字没有了兴趣时,就盘算起自己在厂子倒闭后的出路。重新返回社会,对于他确实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从学校毕业回村后,他确实经历了不少,也做过了一般人没有做过的事。当过兵、当过借干,还在砖厂干过,但不管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做苦工,就是动笔杆子,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技术含量。所以再就业的可能性也不大,就是想从头学也恐怕是来不及了。天底下哪有把一个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人当学徒工来培养的好老板呢?</p><p class="ql-block">所以武成功结合实际情况,先给自己设计了一个街头照相的活。</p><p class="ql-block">武成功的照相还是有点基础的。武成功在党办一直负责宣传工作,即使是当了党办副主任后,也一直专管工厂的宣传和思想政治工作教育,后来成了宣传科长后,更是专业对口。厂子在兴旺对于加强职工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和对内对外宣传还是十分重视的,专门配合了一部在当时是十分先进的日本产“玛米亚”专业相机和全套的冲洗相片的设备。而武成功也在一名姓边的工人的带领下学习照相技术,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的摄影技术也有了明显的提高。后来这位姓边的职工调到大同,这部相机就成了武成功的专用机器,而在这几年里,武成功的新闻照片也多次出现在地区和市一级和报纸上,为宣传晋北地区(云中市)水泥厂做出了贡献。虽说近几年厂子里的效益不好,经营也不景气,但这部相机却一直在武成功手里发挥着作用。工厂的日益破烂,人们也顾不得关心别的事了,武成功就打了这部相机的主意,他想好了,如果工厂有一天不要他了,他就用这部相机在市区的广场上给游人照相养活家口。近几年,他也做过一些尝试,每年给学校的六年级和初三毕业班照毕业像,学生们虽说收费比雇用别人便宜了不少,但武成功在给校长及班主任分散一些,仍然能够有一些可观的收入。如果自己能在广场上给游人们照相挣钱,也算上找到了一条自谋生路的路子。他甚至广告词也想好了,到时做个小广告牌子写上两行红字,插在自行车的后座上:</p><p class="ql-block">“昨天宣传科长,倾心宣传工厂;</p><p class="ql-block">今天下岗失业,流落街头照相!”</p><p class="ql-block">他甚至还和爱人陈艳商量着开一家专营农家饭的小餐馆。面积不要大了,能放四五张桌子就行。由爱人陈艳亲自主厨,专营晋北及云中地区的特色家乡饭菜:像什么大烩菜呀、黄糕泡肉呀、莜面炒块垒呀、红豆稀饭呀什么的,估计只要是货真价实,养活个家口是不成问题的。</p><p class="ql-block">武成功的家乡有句土话叫做“人不走运气,喝凉水都蹦牙。”武成功就是走上了背字,他设计得十分完美的事情不要说是开始干了弄不成,就是你刚想到了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出现问题了。厂子倒闭前,武成功提前准备要到广场照相的事刚想好,他就发现,这个相机有个小毛病,虽说不妨碍正常操作,但还是修理一下好,就把相机送到了城里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经营的图片社修理。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时隔不久,开图片社的那个朋友要修房子,想让武成功给从厂里赊五吨水泥出来,等他有钱了再还。要是在以前,这个赊水泥的事在水泥厂也不是个什么大事,武成功找厂长写个条子就能办了。可这个特殊时期,武成功连厂长的影子都看不到,自从厂里有了要改制的风言后,厂长就不来厂里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人们就看不到厂长的影子,武成功找了好多次都没把这个条子签下来。朋友满以为手到擒拿的结果没办成,可工程等着要水泥,不得已只好掏了大价钱买了五吨水泥。从此后,这个朋友就以为是成心不帮他,就和武成功的关系淡了许多。等武成功下岗用相机的时候,这个往日的朋友,竟然说那架相机让人偷走了。按说,在你店里给客人修理的相机丢了是要赔偿的,但他知道这是公家的相机,一口咬定要厂长来了才把应该赔偿的钱交给厂长。</p><p class="ql-block">相机没有了,广场照相也泡汤了。没想到,自己交了十多年的朋友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虽说武成功此时的肠子都悔青了,但一点办法也没有。</p><p class="ql-block">一计不成那就施行第二计吧,也没弄成。武成功爱人陈艳是个好客的人,虽说到厂里时间不长,但由于他在商店里卖棉布,结交的人也多,特别是和厂长的老婆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自从武成功两口子下了岗,这个朋友就一直在当时是水泥厂的厂长,现在是市建委副主任丈夫的枕头边吹风,想帮陈艳调动一下,帮武成功两口子解困。经过一段时间的软磨硬泡,竟然成功了,陈艳调进了市房地产开发总公司。虽说工资开得不多,但总算是有了一份难得的固定收入,给武成功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按了一根定海神针。</p><p class="ql-block">但是,武成功设计的开小餐馆的设想又一次落空了。</p><p class="ql-block">武成功不得不每天流落于街头上,和那些找不到饭碗的人混迹于一起,唉声叹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