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钻

西贝佳

前几天回老家看望老父亲，跟老父亲坐在上屋前檐下聊天，一回头看到门边上放着个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弯腰铁棍，顺手拿过来问父亲:“这是啥？”“钻。”父亲答道。“干啥用的？”“钻东西的。这是钻头，上面还有个帽，用的时候得这样。”父亲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钻头边上拿过来一块木什。

“你看这上面有个眼（方言，小洞），用的时候把钻的这头插进去，一只手扶着，钻头对准要钻的木什，另一只手握着这里转圈摇动，想要眼大点就钻深一点儿，想要眼小就钻浅一点儿。”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给我看，我恍然大悟，原来这看似简单的弯腰铁棍是一个劳动工具——钻啊。

“这哪来的？”我问道。“我打的。以前在老家（嵩县伊河边）咱村里有一个钻，有娃（不知道大名叫啥，小时候就听街坊邻居喊他有娃）管着，谁家要用都得（方言，必须、需要）找他借，他总不想借给人家用。”父亲开始讲那过去的故事。“他是木匠？”有娃的女儿是我小学同学，印象中她爹好像是大队干部。

“他不是木匠，大队就让他管着钻，谁家用找他借。我看那钻也没啥，就找了根铁棍，拿到铁匠铺烧红，把中间锤弯，这头锤尖，这不就成了钻子，一样用，想钻大钻大，想钻小钻小。”父亲一边演示着，一边自豪地说着。

我见过手拉的半机械化的钻，也用过手持的小型家用电钻，没想到一根铁棍也能被父亲打制成手工钻，在几十年前工业、手工业不太发达，劳动工具相对缺乏的年代，这个小小的钻也解决了人们生活中的大问题。

听父亲讲这个钻的故事，仿佛看到了父亲拿着铁棍，在红彤彤的炉火旁一锤一锤打制钻、满头大汗的辛苦画面，看到父亲打打、锤锤、看看，专心致志打制钻的身影，看到了父亲端详着成品钻时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更感知到父亲为乡亲们解决了用钻难的自豪感。

父亲已经99岁高龄，对钻的故事还记忆犹新，讲起来头头是道，用起来得心应手，开心地给我演示着，久久不愿放手，仿佛握着久违的好朋友，爱不释手。“这钻现在还能用。”父亲说着，拿来他手边自制的木质拐棍钻起来，转了两圈就钻了一个小洞。

现在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工业、手工业飞速发展，劳动工具不断地更新换代，智能化、电动化的钻层出不穷，这种手工钻早已被时代所淘汰，也逐渐被人们所遗忘，没想到父亲还保留着，对它仍视如珍宝，念念不忘。今天一见，也是有缘，随作为“老物件”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