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村子出来。</p><p class="ql-block">一条河便横亘在眼前。一座木架桥像一束光，飞也似的过了河。</p><p class="ql-block">问桥边人：“这条河，叫什么？”</p><p class="ql-block">“这里是霞山村，这条河就叫霞山河。”</p><p class="ql-block">桥边人又指指东面，说道：“那边，便是钱塘江的源头。”</p><p class="ql-block">走上去。桥面由六七块木板拼凑而成，挺窄。会个人要站稳后，侧身，对面的人方能过。桥丈许高，第一次走上去，竟也心惊得不行。</p><p class="ql-block">桥下河里的水很浅，也很清，一眼便看透。有几尾小鱼儿，间或摆着尾鳍，游着。便想到一个词：“鱼翔浅底”。</p> <p class="ql-block">到了对岸，遇到一位中年妇女。她头上扣着顶尖尖的竹编帽，肘弯跨着一小桶儿，有半桶的稻粒儿。等我下桥来，她朝我笑笑，一脸的和善。</p><p class="ql-block">于是，我指着小桶，搭讪到：“这桶里面是稻谷呀。您这是？” </p><p class="ql-block">见我一脸的迷惑，她便操着浙西口音的普通话，说道：“稻子收割了。我到地里拾点稻谷，给鸡🐔吃。” 见我恍然，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p><p class="ql-block">一会儿问从哪来，到哪去？一会儿问一行几个人，是自驾，还是路过？一会儿又问，车停哪里，有没有住下？事无巨细，刨根究底。</p><p class="ql-block">见状，我欲把话题岔开，一指桥头边的一棵树，问到：“这个是什么树？没有叶子的，只有果子。” 树高丈许，秃秃的枝柯上，挂满了拇指大小青黄的果实。果实上凝满雨露，颗颗圆润，分明得很。</p><p class="ql-block">“%@树。”她说道，估计是当地的方言。我半天仍没搞明白。心里便嘀咕，莫非是家乡的捻树。</p><p class="ql-block">冬日里，家乡的捻树上也是光秃秃的，挂满了这般大小的果子。便想起云儿第一次去我家乡，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挂满枝丫的捻树子儿，高声叫到：“快看呀！好多的花生🥜。”引的旁人放声大笑。</p><p class="ql-block">她见我面露笑意，以为我明白过来了，也开心地笑了。然后，指指我穿着薄薄的外套，说道：“早上下雨了，天冷了！你不冷吗？” </p><p class="ql-block">一场秋雨一场寒。进村时，还下着麻麻雨，略有些寒意。霞山村古巷多，古民居也多。我在村子里东转西踅，如坠迷宫，好容易才转出，来到河边。此刻，竟有些微汗，便不觉冷。</p><p class="ql-block">我摇摇头。然后问她：“这里的秋冬，都很冷吧？”</p><p class="ql-block">她听罢，伸出右掌，压倒膝盖处比划着，说道：“以前冬天里下好厚的雪，那个时候才叫冷。”</p><p class="ql-block">顿了顿，又说道：“唉！以前没有衣服穿的时候，天气真的冷。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了，又不冷了。下雪的天都少了。”</p><p class="ql-block">“是呀！气候变暖了嘛。”我附和着。她听罢，一副感慨的样子，脸上也堆满了笑。</p><p class="ql-block">我又指指对岸的霞山村，说道：“村里好多老屋！应该是明清时候的吧？”</p><p class="ql-block">说道古村，她兴致更高，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我们这里很偏的。三不挨！也三都挨！安徽，浙江，江西都挨着。”</p><p class="ql-block">“听人说，宋朝的时候，我们这里有个船码头。古时候很繁华的！”</p><p class="ql-block">“以前，村子里的老街，有好多店铺的。卖米的，卖布的，卖酒的，卖面的，还有卖南货的。好热闹！”</p><p class="ql-block">“现在好了。都冷清了！老房子政府都登记了，也不让拆建了！”</p><p class="ql-block">这时，她一脸的落寞。但一转脸，又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还好！我们家的老房子拆的早，建了三层的新楼房。”</p><p class="ql-block">难怪，刚才在村子里转悠，也看到巷子里隔不远就有崭新的楼房充斥其间，甚觉遗憾。看来，霞山村委对古村落、古民居保护意识淡薄了一些。</p><p class="ql-block">最后，她拿出一个比拳头稍大的西瓜来，递到我手上，说道：“这西瓜，只有我们这里有。今年最后一茬了，很甜的。你尝尝，很甜的。”</p><p class="ql-block">见我接下西瓜，她一脸的笑，朝我挥了挥手，说道：“大老远过来，好好转转呀！”然后，上了木架桥，头也不回地走了。</p> <p class="ql-block">我手捧着瓜，看她的背影远去。不禁思忖道，如果早点对古村、古民居进行保护性开发的话，霞山村还真有可能成了又一个“宏村”，又一个“西递”。但是，如果这个“可能”成真的话，今天的我，还会有如此的经历，这般的待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