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晚年

吾祁白马

<p class="ql-block">明天是先父诞辰104周年,依俗今天晚餐暖寿,且是我一个人在老家给他暖寿,略有些悲凉。父亲是一代父王,在他那一代,家庭是他说了算,祭饭期间就得也停止娱乐活动,我因此便不再去跳舞,陪着父母一念如在地在客厅看电视。看的过程中,想起自己也到了晚年,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父亲的晚年,真是百感交集,只剩余生。</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晚年是动荡不安的晚年,先是87年家庭因亡嫂遭大变故而不得已外迁到黄土铺小镇,那时候父亲已经65岁,而后为了生活,在江湖夜雨十年灯中,四处打丧事渔鼓,唱夜歌子,艰难而勉强地度过了古稀,和母亲一样都彻底老了,事事力不从心,只好97年随我迁到了白地市小镇住下来。</p><p class="ql-block">父母在白地市我的房子里过老,父亲这一住便是直到09年去世,在这个过程中,03年母亲因病未满八十就走了,给父亲以极大的精神打击,母亲出殡发丧时,父亲放声痛哭,失去了陪伴和家务包干的母亲,父亲的天也塌了。办完母亲丧事,父亲被接到祁东哥哥的家,因思念母亲太深,大病一场后又回到白地市我的房子,我和妻子都要上班,多亏也来到白地市租住的二姐把父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后来哥哥来照顾,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08年冰灾时,天太冷,请医不登门,我们都认为父亲难以熬过那个冬天,我只好自己看医书,借用相似病例用药去药店抓药,上天垂怜,终于熬过去了,却没想到在09年的春天突然走了。</p><p class="ql-block">那天是阴历二月廿日,傍晚6时许,二姐来看父亲,父亲说身体有些不适便从大门前回到里屋床头斜躺,不意变起仓猝,仅过了两个小时,用膝尖支起盖被,待我从职专招生会场赶回时,我床下跪地喊一声父亲,他便就放下脚走了,永远地走了。</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晚年曾对我提过两个要求,一是总想回到黄土铺那个他自己买的屋去过老,他可能觉到在那里随便和方便些,但因为无人抽得起空去陪,我没答应,要他和母亲在白地市房子将就着过;二是离世前两年,总是对我说,等他死了,辛苦我把他葬回到祖山上我母亲的墓旁,不要花钱打渔鼓唱歌,语气像在恳求领导帮办一件事一样,令我至今无比地悲哀,又因为遵嘱没打渔鼓而被街邻指责,也令我至今后悔不及!</p><p class="ql-block">晚年的父亲爱钱如命,总想多余点钱给自己办丧事用,却因为没有我退休有工资的保障,要存点钱就得从我们兄弟姐妹及晚辈给他的养老钱里省下来,常常吃饭时吃很少的菜,穿能穿的旧衣,钱钱钱命相连成了他的口头禅。父亲其实是共产党外围部队李桂明手下的高级幕僚,也是长期在村小任教的代课教师,因为李桂明游击支队历史未曾澄清的原因,长期受到不公正对待,终生潦倒落魄,因为信息不通,也没享受到平反的民政补助。到了晚年惊魄稍定,又操心过多,家运未旺,没享到什么后代的福!</p><p class="ql-block">如今我也进入了晚年,家也在不停地迁徙,和父亲晚年一样,也想在自己建的老家过老。相对于父亲的晚年,我的晚年衣食无忧,最大的悲哀是为保住工作饭碗,人太老实,生人太少,不仅仅是多处房子成了空巢,还对人生最后阶段得病缺人怀有深深的恐惧,在这一点上,父亲的晚年又是安定和安全的,这或许已成为不可复制的例子!父亲在我失意赋闲时曾多次劝过我,再高的竹子也会勾头,勾头的时候要防人砍,防雪踩,能得善终比任何大富大贵都要好,这是成了人生哲学家的晚年的父亲对人生的总结,足堪代代铭记!</p><p class="ql-block">呜呼!一祭如在,唯有兰馨!</p>